高兆強
但首先是寫議論文還有沒有意義?
在眾多的文體中，議論文寫作難度較高，學生一般不易掌握。因為它要求學生具有科學周密的思想，多向和縝密的思維，還要有嚴謹?shù)臈l理結構和準確明了的語言表達。從某種意義上說，議論文寫作是檢驗學生語文綜合素質(zhì)的一條有效途徑。
然而近幾年來,隨著話題作文在高考中地位的確立，議論文開始逐漸淡出了高中語文教師和學生的視野。這其中的原因其實很簡單也很功利。從1999年的夏季高考開始，以“假如記憶可以移植”為話題的作文結束了高考材料作文的時代，同時也宣布了議論文不再是高考作文的唯一體裁。于是,在高考作文創(chuàng)新的思維之下,作文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開始被重視起來。這種創(chuàng)新，在2003年的高考中發(fā)展到了極至。小說、短劇、詩歌，甚至案例分析、心理問卷，種種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似乎已經(jīng)證明了學生語文綜合素質(zhì)的提高、高考作文命題方向的正確。于是，那種以論點、論據(jù)、論證為骨架的議論文，由于其無法在形式上有所突破，被打入了冷宮。
但，形式為內(nèi)容服務，這是寫作上的一條無可辯駁的真理！試觀今年的所謂高考優(yōu)秀作文，真正可以稱得上精品的又有幾篇？我無意苛求考生在巨大的壓力之下可以從容地寫出文質(zhì)兼美的文章，但若剝離了光彩的形式之后，只剩下蒼白的內(nèi)容，那么這種創(chuàng)新又有什么意義呢？幾個月前被媒體大肆炒作的考場詩歌，除了分行之外，又有幾分詩的韻味呢？而心理問卷、案例分析，是不是也已經(jīng)背離了“作文”的宗旨呢？一味地搞形式上的創(chuàng)新，“文學”二字又從何談起呢？
考生是無辜的，關鍵在于教師的導向作用。實際上，話題作文教學模式與傳統(tǒng)的文體作文教學模式并不沖突，只不過是在最后的評價階段放寬了尺度而已。話題，意味著考生可以自己去選擇立意，選擇文體，而選擇的前提是要對自己的寫作能力有一個準確的定位：什么樣的立意是自己容易把握的，什么樣的文體是自己可以從容駕馭的。這并非只是考生在考場上觸景生情后的選擇，而更應該在平時的寫作訓練中一點點明確。從這個意義上說，單純的記敘文寫作訓練是有意義的，單純的詩歌寫作訓練是有意義的，同理，單純的議論文寫作訓練也是有意義的。
如果說學生不重視議論文,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學生認為議論文寫作是一個模式化的過程，引、析、聯(lián)、結，這是每一個由初中升上來的高中生都熟知的模式。從某種意義上講,這個模式是無可厚非的。就如同記敘文的事件一樣:起因、發(fā)展、經(jīng)過、結局，我們并不會覺得它束縛了記敘文的寫作。問題的關鍵并不在于形式本身，而在于形式承載的內(nèi)容。其實，議論文也好，記敘文也罷，無論哪一種文體，內(nèi)容才是我們應該注重的地方。寫作創(chuàng)新，說到底是一個思維的創(chuàng)新，固定與僵化，并不是等同的。
鑒于以上論述，我在議論文課堂作文教學中主要注重的是在相對固定的形式下，對學生進行思維創(chuàng)新的訓練。
相對固定的形式--以高考作文為目的，從功利出發(fā)。
創(chuàng)新的前提是規(guī)范,在學生不能將寫作技巧熟練運用的前提下,強調(diào)規(guī)范是非常必要的。在議論文寫作過程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是論點的提出。在初、高中的語文教材提供的議論文范文中，論點提出的方式無外乎四種，即題目即是論點、開門見山提出論點、卒章顯志歸納論點，再就是讀者通觀全篇自己總結論點。
在這四種方式中，最后一種是高中生在議論文寫作當中最不應當采取的。讀者自己總結，也就是論點在文章當中沒有明確提出來，是存在于文字之間的。而高中生在寫作過程中，受寫作能力所限，最容易出現(xiàn)的問題就是心中所想與筆下所現(xiàn)并不一致。在議論文寫作過程中，這種問題就容易表現(xiàn)為論點與論據(jù)的不一致，論據(jù)不能證明論點。如果這種情況出現(xiàn)在學生沒有明確提出論點的作文當中，所導致的結果只能是跑題。任何一名語文教師都清楚論點不能證明論據(jù)的作文，與跑題的作文在評分標準上的差別。
再說題目即是論點的論點提出方式。一篇作文，尤其是考場作文，有一個很重要的得分點，就是作文的題目。題目設計可以體現(xiàn)出學生的歸納總結能力、語言表達能力以及文學素養(yǎng)。在高考評分標準當中，作文沒有題目，要被扣兩分，但反過來說，題目設計得新穎別致、文采飛揚，所得的分數(shù)卻并不只兩分。作文的題目是評卷人最先注意的，這就好比自己給別人的第一印象一樣。而議論文的論點往往是陳述性的，不需要額外的修飾、夸張，如果將其作為文章的題目，不免給人死板、拘謹之感，這無異于放棄了一個很好而且很容易的得分點。
而另外兩種論點的提出方式，學生雖可以自由選擇，但以開門見山提出論點為益，這同樣是從高考評卷的角度考慮。高考評卷是要講求效率的，速度、質(zhì)量，二者缺一不可。在高考科目中，語文試卷的評卷時間是最長的，一個相當重要的原因就是作文評分耗時太長。即便這樣，有一個事實必須承認，高考作文的閱卷速度是遠遠高于平時教師批作文的速度的。這在一定程度上就要求考生能夠把自己的觀點、見解以最顯而易見的方式表達出來，并放在最明顯的位置，這一位置最好就是在文章開頭，使人一目了然。事實上，前面提到的不采取讓讀者自己歸納出論點的論點提出方式，也是基于這個原因考慮的。
思維的創(chuàng)新--以提高寫作能力為目的，從素質(zhì)出發(fā)。
論點提出以后，將要進入論據(jù)選擇階段，這是可以做做文章的。在論據(jù)選擇上，傳統(tǒng)的觀點認為：凡說理，以引用名人名言、名人名事為益。這是有一定道理的。名人名言，鞭辟入里，且長短適當，引入文章當中，不僅可以增強文章說服力，而且可以加重文章的分量。名人名事，你知我知，不需贅述，所要說明的問題就已清晰明了，而且頗具說服力。但問題是，名人名言雖多，名人名事雖繁，真正能夠被學生熟練掌握并運用自如的可謂寥寥。于是，談讀書，則“知識就是力量”；說愛好，則“興趣是最好的老師”；講學習，則“頭懸梁、錐刺股”；論志向，則周恩來“為中華之崛起而讀書”……凡此種種，不需一一列舉。如此寫法，議論文的確是沒什么意思了，所以這就需要我們的創(chuàng)新。
以小見大,小事情證明大觀點。從名人名言、名人名事的樊籠中解放出來，對于一些觀點的證明，我們可以從生活中選取小的事例。舉個例子來說，我布置過一篇以“規(guī)矩”為內(nèi)容的議論文，學生在作文中寫到的往往是國家的法律、軍隊的紀律、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以及華盛頓表揚士兵、周總理冒雨借書。事實上，這些例子雖然可以說明問題，但其中可挖掘的東西已經(jīng)不多，而且是容易被很多人想起并引用的，這就是所謂的沒有新意了。而有一個學生的作文是從東北人敬酒的規(guī)矩入手來談問題的，并且還舉了讓座、右側通行等生活中的小例來證明觀點，這就比從法律、紀律角度談問題充實得多了，而且在文字上也更顯親切，可謂別具一格。小的事例不等于沒有說服力，這里需要注意的是事例的普遍性，只要是生活中你、我、他都可能經(jīng)歷的事，就比那些只可能發(fā)生在名人身上的事更能夠說明問題。
以大寫小，大事情證明小觀點。在議論文當中，有一類題目是比較切和高中生實際的，如關于衣著、交流、友誼等問題，對于這類問題，學生由于有切身感受，總體上是容易把握的。但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些作文寫出來，容易流于平庸，人云亦云，寫出來的都是共性的東西，難以有所突破。我布置了一篇談時尚的議論文，學生對此是頗有體會的。服裝的潮流、歌曲的流行、網(wǎng)吧、韓流……這些都成了他們談論的話題。雖然在具體的文字表述上有優(yōu)有劣，但觀點確立后，事例的選取卻是雷同的。而時尚其實并不僅僅是服裝，或是音樂，一個時代的風尚、道德規(guī)范、價值取向，同樣可以看作是時尚。具體來說，如今對于知識的重視、對于能力的重視、對于健康、生態(tài)的重視，都是這一時代的“時尚”。甚至神舟五號上天，國人對于航天事業(yè)的關注，都可以說是“時尚”。學生如果從這些角度入手，寫出來的文章就不會再是千篇一律了。
其實什么時候以大寫小，什么時候以小寫大，這是很難用一個標準統(tǒng)一起來的。概括地說，與自己生活距離遠的可以小寫，與自己生活距離近的可以大寫，其目的無非是避免雷同，爭取寫出新意。當然，這種寫法也并非是金科玉律，套用哲學上的一句話，叫做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透視材料，見一點而知全面。話題作文為學生提供了材料，如果學生將其寫成議論文，就要注意對于已給的材料如何運用的問題。在我布置了一篇以“韓寒現(xiàn)象”為話題的議論文后，有學生在作文后面寫出了這樣的話：“我不了解韓寒，也沒讀過他的作品，這篇作文我只能在文字上做做文章，沒有什么太大的意義�！蔽覜]有追問她是她寫出來的東西沒什么太大意義，還是我布置這篇作文她認為沒有什么太大意義，因為這里面反應出了學生對于材料的認識問題。無論是過去的給材料作文，還是現(xiàn)在的話題作文，材料本身所描述的都只是問題的一點，而不是全部。材料中的人、事，是具有代表性的，但并非僅僅在他們身上才能發(fā)生特定的事。材料要說明的是一個普遍問題。從這個角度講，即便是對韓寒很了解，對他作品很熟悉，也不能僅僅就事論事，說韓寒如何，他的作品怎樣。而應該通過材料給出的現(xiàn)象去思考其反應的問題是什么，這個問題說明了什么。推而廣之，一切只針對于材料的分析評論都是沒有實際意義的。
論據(jù)選取之后，將論點和論據(jù)聯(lián)系起來，是要通過論證實現(xiàn)的。在學生的文章當中最容易出現(xiàn)的問題就是以片概全。為了說明一個觀點的正確，所有的與之不符的便都是錯誤；為了證明自己的論點，便置一切的生活常識于不顧。這里所反應出來的主要問題就是不懂得辯證分析。
議論文是說理的，說理就要求周密、嚴謹。以“規(guī)矩”這篇作文為例，學生往往為了說明法律、制度的作用，而忽略了規(guī)矩對人的束縛，陳規(guī)陋習更會阻礙時代的前進；以“時尚”這篇作文為例，學生大部分都只是談學生不應該追趕流行，而忘記了與時俱進，跟上時代的腳步，是符合歷史潮流的。為了文章更有說服力，論點能夠立得住，辯證分析，是任何一篇議論文都必不可少的。
在寫作實踐中，學生還容易出現(xiàn)的就是分不清正反對比論證與辯證分析。為了說明這個問題，我在課堂作文教學實踐中給學生舉了一個例子：吃飯可以補充營養(yǎng)，不吃會營養(yǎng)不良，這兩個觀點組合起來，就是議論文的正反對比論證；吃飯可以補充營養(yǎng)，吃多了會消化不良，這兩個觀點組合起來，就是議論文的辯證分析。
回過頭再來說意義。如果學生熟練掌握了議論文的寫作技巧，實際上是可以從容面對高考的話題作文的。多數(shù)情況下，話題本身就是論點的一部分，稍加思考，就可以加工成一篇議論文的中心論點。如果對于話題所述內(nèi)容沒有親身經(jīng)歷，又不善于編故事、寫詩歌，那么寫議論文實際上是最好的選擇。
我們一直在教學中談創(chuàng)新，學生也渴望著擺脫束縛，但任何的創(chuàng)新都不是憑空產(chǎn)生的。高考作文不再強調(diào)文體，這給了學生很大的自由空間。但不強調(diào)不代表不重視，至少學生要明確自己寫的是什么。文體作文教學是很重要的，這不僅是基礎，更是能力。
作者郵箱： gaozhaoqiang@hotmail.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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