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海云
內(nèi)容摘要：本文以作家的生活和情感體驗(yàn)為視角對曹禺前期話劇的主題再作一分析，認(rèn)為曹
禺前期話劇的主題就是離“家”出走，去尋找一個美麗的理想國。
關(guān)鍵詞：家，出走，苦悶 ,理想國
Abstract:
This text, based on the writer’s life and emotional
experience,
analysis Cao Yu’s theme of his early dramas .It
thinks that Cao’s theme
of his early drama is fleeing from home and to seek a
perfect utopia.
Key words: home flee depressed utopia
在我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小說、詩歌、戲劇、散文基本上都曾受到外來文化影響。戲劇是這四
種文學(xué)樣式中發(fā)展緩慢、成熟較晚的。一直到1934、1936年，曹禺接連發(fā)表《雷雨》、《日出
》，標(biāo)志著我國話劇文學(xué)樣式的成熟。曹禺戲劇吸收外來藝術(shù)形式，在劇作神髓和風(fēng)韻上體現(xiàn)
出自己的特色，從而奠定了話劇在中國現(xiàn)代文學(xué)史上的地位。關(guān)于曹禺及其作品的研究也走過
了一條崎嶇不平的道路，從解放前的褒貶不一，到新時期的從文化學(xué)、心理學(xué)角度的切入，可
謂百花齊放、百家爭鳴。本文認(rèn)為曹禺前期四大戲劇的主題就是從壓抑苦悶的“家”中出走，
尋求光明的“那一個地方”，并從曹禺前期家庭類型、情感經(jīng)歷、生活變化等角度來闡述文章
的觀點(diǎn)。
（一）
翻開曹禺前幾部作品，撲面而來的首先是一種壓抑、噪熱的氛圍，一種混合著郁悶、焦慮的
復(fù)雜的情緒，一種竭力掙扎而徒勞無功的絕望�！独子辍分心且粓隹植蓝餆岬呢瑝�，無論是
它那壓抑的氛圍，還是劇中人物慘痛的結(jié)局，都給觀眾以壓抑之感�！对啊防镆院谒闪窒笳�
一定壓抑的感覺與環(huán)境的困頓，用主人公仇虎精神上的分裂、幻覺來加強(qiáng)人的悲劇感覺。。在
曹禺其它幾部作品中，這種感受也不同程度地存在，只是相比之下，不像《雷雨》這么外在。
《日出》、《北京人》、《家》采取了較為平和、分散的方式，盡管在烈度上不及《雷雨》，
但壓抑、沉重、令人窒息的氣息仍然存在，而且更為持久。也許正是吸取《雷雨》在結(jié)構(gòu)上的
教訓(xùn)，后來這三部作品都不借助序幕、尾聲，實(shí)現(xiàn)他的審美追求，他們只是把噩夢感淡化。
如果我們細(xì)心地審視一下曹禺的前期作品，我們就會發(fā)現(xiàn)，曹禺最為成功的劇作都會和家有
著聯(lián)系，《雷雨》、《北京人》、《家》就是以家為主題，《原野》、《日出》也和家有著千
絲萬縷的聯(lián)系。曹禺筆下的“家”已經(jīng)不是一個可以任人停靠的溫馨港灣，而是帶著一種狡詐
和壓抑、苦悶感的牢籠。在周萍的眼中，家是一個充滿亂倫罪惡的地方，那里既有青春性萌動
的甜蜜又有亂倫的道德審判的感覺，而在周樸園的眼中，家卻是那樣的空空蕩蕩，他于是感到
了孤獨(dú)（他想在孩子們的心目中樹立良好的家風(fēng)榜樣“我的家庭是我認(rèn)為最圓滿，最有秩序的
家庭，我的兒子我也認(rèn)為都還是健全的子弟，我教育出來的孩子，我絕對不愿意叫任何人說出
他們一點(diǎn)閑話的”，卻壓抑著孩子天真的想法，“你爸爸的一句話就可以粉碎你的夢”，所以
周家弟兄是很懼怕父親的，周樸園在家中也時時感到一種孤獨(dú)）；在蘩漪的心中，家就是一個
令她成為一個情婦不是情婦、后母不是后母、充滿受兩代人欺騙與壓迫的地方,她想和周萍在
一起無論在家里還是周萍帶她走，都可以，她要的就是好好地愛一次就行了“自從我把我的性
命，名譽(yù)，交給你，我什么都不顧了。我不是他的母親，不是，不是，我也不是周樸園的妻子
”�！度粘觥分械�?
舐霉菔且桓齔瀆銅臭味和上層靡爛的地方，有著一切有錢人的糜爛和繁華，陳白露已深受
腥荊已經(jīng)從美麗天生的陳竹均變化成交際花陳白露，她的“家”自然是一個不可久留的地方
！對野》中的焦閻王之家是一個有著黑暗和明爭暗斗的場所，焦母的心計(jì)、花金子的妖冶、
勾笮塹奈弈埽都能說明焦家是一個罪惡的地方，而黑樹林象征著天地是一張巨網(wǎng)。使惡人在
倌煙櫻善有善果，惡有惡報，仇虎也最終沒有走出這片樹林。《北京人》中有家“一切都是
燦撓牡模屋內(nèi)悄無一人”，“天空有斷斷行的鴿哨響”里面的人物卻那樣的哀靜。
愫方的哀婉、曾皓的虛偽、思懿的善斗、文清的沉默、曾霆的軟弱可憐，一切都是那樣充滿
了死亡的氣息，使人不得不要逃離，瑞貞要出走，文清已無力出走，走了又回來，愫芳懷著犧
牲的精神，但終不能忍受“天塌了”的打擊，出走了。
正因?yàn)榧彝サ臍夥諌阂�，人們才想去逃離，離開那個罪惡的淵藪，那個令人窒息的樊籠。在
《雷雨》中周萍出場時，曹禺這樣寫道：“于是他要離開這個地方--這個能引起人的無邊噩
夢似的老房子，走到任何地方�！薄独子辍返牧硪蝗宋镛冷簦瑒t總是感到這家里有難以忍受的
郁悶，渴望能逃出這可以悶死人的家庭。她聲稱周家十八年來的生活將她“磨成石頭樣的死人
”，為了掙脫這難以忍受的郁悶，她不惜將自己“變成火山的口，熱熱烈烈地冒一次，什么我
都燒干凈，那時我就再掉在冰川里，凍成死灰，一生只熱熱地?zé)淮�，也就算夠了�！?1)這
種作困獸之斗，孤注一擲的心理還是長期受壓抑的一種反抗形式。《雷雨》，《北京人》的曾
公館、《家》里的高家大院，“家”都是一個桎梏，他們的生活一直都郁結(jié)著不舒服，如同古
井里的水。在《北京人》中，曹禺是這樣介紹曾文清的“屢次決意跳出這狹窄的門檻，離開北
平到更廣大的人海里與世浮沉，然而從未飛過的老鳥簡單失去了勇氣再飛翔。”在《日出》中
方達(dá)生熱烈地要帶陳白露離開那個囚籠式的旅館，其實(shí)旅館也是一種家�！对啊分谐鸹е�
青梅竹馬相愛的，但是現(xiàn)在卻是焦大星的妻子花金子，一直要離開焦家，要去尋找那滿是金子
的地方，在焦家他?
竊竿是如此，走進(jìn)壓抑的樹林，他們的愿意更是如此。在改編巴金的《家》中，覺慧也是
著叛逆的勇氣，離開了高家，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去了。所以說曹禺前期作品中的主題就是
桓齦鋈宋锎幽茄掛值募抑諧鱟擼離開它，離開那座老房子，離開那曾經(jīng)有噩夢與痛苦回憶的
胤劍但是出走的結(jié)果卻是不同的。要到外面去清靜一下的周萍死了，郁憂而歇斯底里的蘩漪
枇耍陳百露也沒有勇氣走出大旅館，自殺了，仇虎畏于道德心理的壓力沒有走出那片樹林，
文清走了，又回來了，愫芳卻到了那一個地方，覺慧出走成功了?
這的確像一場夢魘。置身其中，你會本能地掙扎，然而怎樣的掙扎也是徒勞。這種夢魘感可
以說遍布曹禺的幾部重要作品，從《雷雨》開始，一直到《家》，他始終伴隨著曹禺的話劇創(chuàng)
作，棄之不去，纏繞不休，卻又賦予曹禺話劇以魅力。曹禺的幾部話劇都和“家”有著極為密
切的聯(lián)系，這并非偶然。“家”是曹禺話劇所表現(xiàn)的夢魘感的淵源所在，盡管具體的形式有所
變化，但是這種夢魘感與“家”如影隨形的特征卻是一致的。一旦作者的筆伸觸到“家”以外
，這種夢魘感沒有了，同時也就相應(yīng)的失去了曹禺劇劇作所特有的靈氣。
離家出走是曹禺劇作的主題。他筆下的人物要出走是那樣的艱難，經(jīng)過堅(jiān)持不懈的奮斗才能
走出那夢魘似的家�！独子辍分校苍S只有魯貴喜歡留在周宅。周樸園常年在礦上，是對沒有
溫暖的家的一種逃避，但他不會出走，他是這里的主人，但他卻感到孤獨(dú)。周沖向往夢一般的
地方；周萍一直要離開這里，也許他以為到了礦上就可以逃離這里的一切了，糾纏不休的蘩漪
也要讓周萍帶他走，這又間接使周萍決定帶四鳳一起離開這里，但他們誰都沒有走成，悲劇就
發(fā)生了。曹禺筆下的人物走不出去，也是有原因的：家庭，是中國人心中最安全的地方，是心
中最溫暖的地方，再不好的家，也會有令人眷戀的地方。家意味著天倫之樂。如果出走了，離
開家就不會再有家了，沒有了家，就會面對孤獨(dú)和飄零，一切要靠自己，沒有人幫助沒有人愛
。所以家是最難以令人離開的，“金窩銀窩不如家里的草窩”。但劇中的人物還一個個要出走
，雖然不知道應(yīng)該到何處去，雖然沒有出走的終點(diǎn)，但是他們?nèi)巳霜q豫到義無返顧。愫芳出走
成功了，也許曹禺真的不忍心再讓他筆下那散發(fā)出忍受和幽靜的老姑娘在那樣的家庭生活下去
，才讓他出走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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