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明

春

綠色的火焰在草上搖曳，

他渴望著擁抱你，花朵。

反抗著土地，花朵伸出來，

當暖風吹來煩惱，或者歡樂。

如果你是醒了，推開窗子，

看這滿園的欲望多么美麗。

藍天下，為永遠的謎迷惑著的

是我們二十歲的禁閉的肉體，

一如那泥土做成的鳥的歌，

你們被點燃，卻無處歸依。

呵，光，影，聲，色，都已經(jīng)赤裸，

痛苦著，等待伸入新的組合。

穆旦是九葉詩人的代表，他善于借用西方現(xiàn)代主義的表達策略，來書寫自我的生命遭際與人生體驗。這首《春》寫了春天生命力旺盛的花與草，也寫了如春天般蘇醒的青年情懷，是欲望赤裸的青春季節(jié)的形象寫真。

詩分兩節(jié)。第一節(jié)主要寫景，春回大地，萬物復蘇，四野的小草都被綠色的火焰點燃。春天也呼喚百花盛開，所以詩人寫道：“他渴求著擁抱你，花朵”。在春風春雨的呼喚和感召下，花朵自然如期開放了，他們反抗土地的桎梏，頑強地將生命伸展出來。于是，“滿園的欲望”得以在窗外恣意地綻放。

第二節(jié)轉(zhuǎn)入對青年人的寫照。二十歲可以說是人生的春天，在人生的春天里，起初謎一般潛藏在身體的各種情感需求也被一一點燃，春情萌動，心懷激蕩，青春是敏感的、多思的，因為“光，影，聲，色，都已經(jīng)赤裸”，但青春期心理又是不穩(wěn)定的、易波動的，他們渴望定型、渴望成熟，渴望在痛苦的心靈悸動中完成自我的裂變與升華，“等待伸入新的組合”即是這種情形的詩意表述。

在藝術(shù)表現(xiàn)上，這首詩的意象，如“火焰”、“暖風”、“欲望”、“鳥的歌”等，都是富于動感的，從而使整個詩歌充滿了內(nèi)在的張力。同時，以“滿園的欲望”為紅線，將春之勝景和如春之人有機連接在一起，更突出了詩人構(gòu)思上的精巧別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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