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體感知
這首詩源于作者游歷長江的感受，借助于對江上號子的動人的刻寫，表達了對英雄般的船夫及其蘊涵的生命活力的敬仰之情。在詩中，號子和船夫兩種形象融為一體，共同塑就了一尊強悍而悲壯的生命雕像。
全詩共二十行，沒有分節(jié)，但大致可以分為三個部分：前面九行為第一部分，寫如生命浪潮般的川江號子；隨后的七行為第二部分，寫搏斗在急流上的船夫；最后四行為第三部分，作者發(fā)出了幾許無奈的感慨。詩的原稿的末尾本來還有幾句：“歌聲遠去了，∕我從沉痛中蘇醒，∕那新時代誕生的巨鳥，∕我心愛的鉆探機，正在山上和江上∕用深沉的歌聲∕回答你的呼吁”，作者后來把它們刪去了，用省略號留給讀者不盡的想象和余味。
此詩的首行，就以“碎裂人心”將川江號子的撼人魂魄的音色展現(xiàn)了出來；隨后兩行中的“萬丈斷崖”和“飛箭般的船”，交代號子的“源地”，凸顯了號子的陡峭與迅疾。接下來的三行指明了號子的去向--“從懸?guī)r到懸?guī)r，∕從漩渦到漩渦”，它們在結(jié)構(gòu)上與前三行相同，寫到號子的“回聲”的“震蕩”，里面滲透著悲音，“懸?guī)r”和“漩渦”進一步烘托了號子的曠遠與激越。接著的三行，先用“吆喝”“長嘯”使號子具體化，然后用一個比喻“有如生命最兇猛的浪潮”，十分形象（“浪潮”和后面的“流來，流來”，恰好與江、號子同時取得了聯(lián)系）地將號子與生命勾聯(lián)起來。
這一部分從不同側(cè)面刻寫了川江號子的氣勢，及其帶給詩人的聽覺上的震撼�！澳恪钡氖褂�，創(chuàng)設(shè)了詩人與船夫之間的對話關(guān)系，末了以“向我流來，流來”，將號子的宏大音流引向了“我”。接下來的第二部分，便自然地轉(zhuǎn)入了“我”的視角。
第二部分連續(xù)用四個“我看見”，將“攝像鏡頭”直接轉(zhuǎn)向號子的發(fā)出者--船夫。先是“巨大的木船”映入眼簾，接著目光移向船上的“槳”，最后聚焦于槳邊的人。詩人用兩個比喻“眼中的閃電”、“額上的雨點”，來形容木船的急速行駛。很快，“雨點”的意象轉(zhuǎn)化成船夫們“千年的血淚”，詩人的感受也隨之升騰：那些“終身搏斗在急流上的英雄”，“寧做瀝血歌唱的鳥，∕不做沉默無聲的魚”，傳達了船夫們充滿悲慨的心聲。
詩的最后四行（即第三部分），忽然插入“但是幾千年來”一句，其中“但是”既表示轉(zhuǎn)折，又承續(xù)前面三行的意緒；隨后的一個設(shè)問句“有誰……”，進一步渲染了川江號子的孤寂與悲慨。
問題探究
一、這首詩是怎樣表現(xiàn)“川江號子”的？
“川江號子”是較為常見的題材，容易寫成一種應(yīng)景的詠物詩。這首詩著眼于作者的內(nèi)心感受，用力刻畫號子和船夫帶來的心靈震動。詩中主要有兩類意象，一類是聽覺意象，如“呼號”“回聲”“吆喝”“長嘯”，用來描寫號子；一類是視覺意象，如“懸?guī)r”“漩渦”“木船”“槳”“云”“樹”“野廟”等，一部分用來直接描寫船夫，一部分用來側(cè)面烘托號子。在閱讀過程中，這兩類意象會交匯在一起，給人以視聽的雙重震撼。還有些意象也屬于視覺意象，如“閃電”“雨點”“血淚”，但是虛寫，因為包含了比喻和想象的成分。
二、如何理解這首詩在當時的特殊處境？
如果聯(lián)系這首詩的寫作年代就會發(fā)現(xiàn)，在當時充斥粉飾、虛夸、歌舞升平的作品的詩壇上，它是一個危險的“異類”，連同詩人一起受到了無情的批判�？蓞⒖己竺妗坝嘘P(guān)資料”，領(lǐng)會這首詩的遭遇賦予詩的另一層悲壯的情調(diào)。詩中“寧做瀝血歌唱的鳥，∕不做沉默無聲的魚”，既是船夫們悲慨心聲的傳達，又是詩人放聲歌唱的渴望的袒露；“但是幾千年來∕有誰來傾聽你的呼聲”，在渲染千年舟子的亙古孤寂同時，也一定程度上暗含著詩人內(nèi)心的痛苦。
語言品味
這首詩采用了自由詩體，句式十分靈活，也沒有嚴格的押韻，但讀來給人一種強烈的節(jié)奏感。這主要是因為詩人遣詞造句的獨具匠心。
一、人稱的巧妙變換。此詩中先用“你”指稱船夫，在詩人與船夫之間建立了一種對話關(guān)系，這里雖然沒有直接描寫船夫，只聞其聲、未見其人，但川江號子的聲浪已洶涌而來；然后，經(jīng)由“向我流來，流來”的過渡，詩中又用“我”轉(zhuǎn)入對船夫的視覺感受，在此詩人充當了旁觀者的角色，號子退為背景；最后，再次運用“你”，回到與船夫的對話，凸顯了船夫及號子的孤寂與悲慨。
二、語詞的復沓與對仗。如開頭三行中的兩個“來自……”，接著三行中的兩個“從……”，以及后面連續(xù)四個“我看見……”，都以語詞的復沓造成了某種語氣急切的效果；而“一陣吆喝，一聲長嘯”，“眼中的閃電，額上的雨點”，“寧做瀝血歌唱的鳥，∕不做沉默無聲的魚”，則借助于對仗形成了鏗鏘的節(jié)奏。加上“上”“蕩”、“嘯”“潮”、“電”“點”的不規(guī)則押韻，使得這首詩的旋律感十分明顯。這種旋律，是與川江號子的氣勢是一致的。要引導學生通過朗誦細細品味。
有關(guān)資料
一、作者簡介
蔡其矯，1918年生于福建晉江園坂。1930年入培元中學，在學校壁報《激流》上首次發(fā)表文章；1935年轉(zhuǎn)到上海暨南大學附中，參與“地下救國會”。1938年11月，入延安魯迅文學院文學系，次年10月前往晉察冀邊區(qū)的“華北聯(lián)合大學”，之后任文學系教員，講授“作家與作品研究”課，受普希金和雨果作品的影響開始寫詩。1942年因閱讀惠特曼《草葉集》而受影響，寫成《肉搏》，為成名詩作。1948年秋被調(diào)到平山東黃泥中央社會部培訓班，1949年4月隨中央進入北京。1951年起在中央文學研究所任教員，1955年冬到海軍東海艦隊的舟山基地和廈門基地的觀通站、海岸炮和炮艇上考察并寫作。1956年，由作家出版社出版第一部詩集《回聲集》，同年秋至次年春跟隨南海艦隊從廈門到廣東旅行，遠至西沙群島。1957年11月，由上海新文藝出版社出版專寫東海和黃海的詩集《濤聲集》，不久去武漢長江規(guī)劃辦公室掛職政治部宣傳部長，在考察漢江、長江途中寫成《霧中漢水》《川江號子》等詩。1958年1月出版詩集《回聲續(xù)集》。同年被錯劃為“右派”，于年底回福州，在省文聯(lián)當專業(yè)作家。1979年出版《司空圖〈詩品〉今譯》，次年起陸續(xù)出版詩集《祈求》《雙虹》《生活的歌》《福建集》《醉石》《傾訴》等。
二、詩人蔡其矯（公木）
三、關(guān)于蔡其矯1950年代的詩（洪子誠、劉登翰，程光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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