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發(fā)表于《語文天地》1999年第10期
廣東省順德市龍江中學 歐陽宇
鴻門宴上,波詭云譎,風浪迭起。范增亡劉心切,先“數(shù)目項王”,繼而“舉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敦促項王清除心腹大患。然而剛愎自用而又優(yōu)柔寡斷的西楚霸王“默然不應”。無奈之下,范增只得授計項莊,假以舞劍助酒興,伺機擊沛公于座。一時間,刀光劍影.風云突變,沛公性命情同一發(fā)系千鈞,雛漢根基勢比擊石之卵危。于是,一個身系劉漢集團的禍福安危、生死存亡的小人物卓立而出--樊噲闖帳。
劉邦危在旦夕,張良趨出告急。然而張良話未及出口,樊噲便從其匆匆之步履中察覺鴻門宴上早已是劍拔弩張、殺機四伏,焦慮關切之情不由沖口而出:“今日之事何如?”沒有寒暄,沒有客套,有的是一種機警、一份責任、一顆赤膽忠心。
當?shù)弥绊椙f舞劍.其意常在沛公”,樊噲迫不及待請命:“此迫矣!臣請入,與之同命。”寥寥十字,說得斬釘截鐵、擲地有聲。其性急、其情切、其心忠,躍然字里行間,充分顯示了樊噲與劉邦生死與共的手足之情、君臣之誼。人物出場兩句話起勢平淡,細嚼之下就能體味太史公謀篇之匠心:原來這里先寫樊噲之“忠”,為故事情節(jié)的發(fā)展和人物“智勇雙全”的性格展示鋪墊基礎。
繼之,文段從不同的角度、多個側面立體地展現(xiàn)了一個頂天立地的勇士形象。
心急如焚闖軍門,奮不顧身救主人,足見其耿耿忠心;側盾撞衛(wèi)士,孤身入刀林,又見其驍勇。此處用筆經(jīng)濟,惜墨如金。至于樊噲單槍匹馬獨闖龍?zhí)痘⒀、刀山火海,一路所遇,文中竟未著一字,然而仔細揣摩一下那“衛(wèi)士仆地”之狀,我們就不難悟出簡練出豐富、精致見神韻的大家筆法。
如果說樊噲獨闖軍帳是直敘其勇的話,那下文瞠目啖肉則是以其威壯而示其英勇。
“噲遂入,披帷西向立,瞠目視項王,頭發(fā)上指,目眥盡裂!弊髡咭钥鋸埖恼Z氣,漫畫的筆觸,勾勒了一個霸氣逼人的怒目金剛。這種狀其怒則是顯其威;顯其威則是現(xiàn)其勇。一向以“力拔山兮氣蓋世”而洋洋自詡的西楚霸王,乍見樊噲剛烈威猛之勢也不禁“按劍而跽”,這一微妙的動作,泄露出項羽內心惶恐而驚慌的震動,同時也有力地反襯、濃重地烘托了樊噲神勇的一個側面--威。這里一問一答,貌似水波不興,實則烘云托月。聲東擊西、借物發(fā)力,乃司馬遷慣用之技法。
賜卮酒,賞彘肩,贊其壯舉,文段再一次渲染烘托,樊噲糾糾武夫的勇士形象漸趨豐滿。行文至此,似已風平浪靜。作者筆法雖簡尤繁,從正面、從側面,寫言行、描神態(tài),示其忠、敘其勇,狀其威、言其壯,人物形象躍然紙上。
但在司馬遷的筆下,樊噲絕不僅是一個其忠可嘉、其勇可賈的勇士,而且是一個機警干練、能言善辯的智者。
樊噲一系列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言行竟讓生性率直坦蕩而又胸無城府的西楚霸王無端喜愛,再賜卮酒。樊噲瞅準機會,借酒發(fā)揮,慷慨陳辭,替劉邦說出了想說而又不便說抑或不敢說的話。他先數(shù)暴秦之死,“殺人如不能舉”、“刑人如恐不勝”,意謂天人共憤;接夸劉邦之功,“先破秦入咸陽”,暗指項羽無能;再表沛公之德,“封閉宮室,還軍灞上,以待大王”,映射小人之心;然后假以推心置腹之語,前硬后軟,引君入甕。最終滿足了項羽沽名釣譽之心、剛愎自用之志,徹底推毀了他“旦日饗士卒,為擊破沛公軍”的那份怒火和霸氣。
一番煌煌大論,幾度欲擒故縱;寓假于真,藏虛于實,貌似理直氣壯、推心置腹,實則一派謊言、混淆視聽。說者信口雌黃卻能滴水不漏,以假亂真卻能瞞天過海;攻心戰(zhàn)術,旁敲側擊,句句中的。真是說者見智不見仁,聽者沽名且釣譽。侃侃而談之中有隱喻,有引用,有偽飾,有托辭,邏輯縝密,論辯有力,足見樊噲反應之敏捷、胸懷之韜略、頭腦之機巧、語言之精采。
最后,拙于言辭的項羽“未有以應”。一場跌宕起伏、潮漲潮落的白熱化斗爭,至此已是意興闌珊、酣暢漓淋了。項王放虎歸山、養(yǎng)癰遺患,而劉邦則轉危為安、化險為夷,這一切都因為樊噲舍生忘死的斗爭,機智巧妙的應變。
綜上評析,我們可以看到《鴻門宴》用少而又少的篇幅敘寫“樊噲闖帳”這一片斷,用精而又精的筆墨敘其言行舉止。然而,在這少而精的筆光墨影中,我們看到了一個血肉豐滿的樊噲,他竭忠盡智,能言善辯,勇而有謀。司馬遷在這里遣詞用意可是字字如金、句句刻意。精讀此段文字,反復揣摩,仍有言猶末盡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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