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詩詞鑒賞
《蟬》詩詞鑒賞1
古詩原文
一襟余恨宮魂斷,年年翠陰庭樹。乍咽涼柯,還移暗葉,重把離愁深訴。西窗過雨。怪瑤佩流空,玉箏調(diào)柱。鏡暗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
銅仙鉛淚似洗,嘆攜盤去遠(yuǎn),難貯零露。病翼驚秋,枯形閱世,消得斜陽幾度?馀音更苦。甚獨(dú)抱清高,頓成凄楚?謾想熏風(fēng),柳絲千萬縷。
譯文翻譯
宮妃滿懷離恨,忿然魂斷,化作一只衰蟬,年年都在庭院的綠蔭叢中哀嗚。它剛剛還在枝頭上嗚咽,不一會兒又飛到幽暗的密葉叢中嗚叫,一遍又一遍地將生死離別的愁緒向人深深傾訴。西窗外秋雨初歇,蟬兒驚動的聲音如玉佩在空中作響,又如玉箏調(diào)柱般美妙動聽。昔日的明鏡已經(jīng)昏暗,容貌已經(jīng)憔悴,可為何蟬翼還像從前那樣嬌美?
金銅仙人鉛淚如洗,去國辭鄉(xiāng),只可嘆她攜盤遠(yuǎn)去,不能再貯藏清露以供哀蟬了。秋蟬病弱的雙翼驚恐清秋的到來,那枯槁的形骸在世上已滄桑歷盡,還能承擔(dān)起多少次斜陽的折磨?凄咽欲斷的啼叫更讓人覺得悲苦,可為什么她還欲獨(dú)自將哀怨的曲調(diào)吟唱,讓自己頓時承受這無盡的哀傷?而當(dāng)此之時,她只能徒然追憶當(dāng)年自己歡笑在薰風(fēng)中,柳絲萬縷飄飛的美景。
注釋解釋
“一襟”句:一襟:滿腔。宮魂斷:用齊后化蟬典。宮魂,即齊后之魂。
涼柯:秋天的樹枝。暗葉:濃暗的樹葉。
瑤佩:以玉聲喻蟬鳴聲美妙,下“玉箏”同。調(diào):調(diào)整弦柱。
“鏡暗妝殘”二句:謂不修飾妝扮,為何還那么嬌美。魏文帝宮女莫瓊樹制蟬鬢,縹緲如蟬。嬌鬢:美鬢,借喻蟬翼的美麗。
銅仙:用漢武帝金銅仙人典。
枯形:指蟬蛻。
消得:經(jīng)受的住
甚:正。清商:清商曲,古樂府之一種,曲調(diào)凄楚。
漫想:空想。熏風(fēng):南風(fēng),此指夏天。
創(chuàng)作背景
王沂孫生活于宋末元初,切身地經(jīng)歷南宋國之變,在他個人思想上留下一絲極深的抹不去的痛。他正當(dāng)報國年華之時,目擊國家的敗亡,黯然傷神,又流落異族之手,情何以堪。該詞即是在這種情況下寫出,以寒蟬的哀吟寫亡國之恨。
詩文賞析
“一襟余恨宮魂斷”。起筆不凡,用“宮魂”二字點出題目。據(jù)馬縞《中華古今注》:“昔齊后忿而死,尸變?yōu)橄s,登庭樹嘒唳而鳴,王悔恨。故世名蟬為齊女焉。”詞中帶有濃郁的感傷色彩。詞的起筆直攝蟬的神魂,從而避開了蟬的環(huán)境和形態(tài)!澳昴甏潢幫洹,齊女自化蟬之后,年年只身棲息于庭樹翠陰之間,于孤寂凄清的環(huán)境之中處活著。寫蟬在“翠陰庭樹”間的鳴叫聲。它忽而哽咽,忽而哀泣,聲聲凄惋。蟬在哀鳴,如齊女魂魄在訴怨!半x愁深訴”承上“宮魂余恨”,“重把”與“年年”相呼應(yīng),足見“余恨”之綿長,“離愁”之深遠(yuǎn)。
“西窗過雨”,借秋雨送寒,意謂蟬的生命將盡,其音倍增哀傷。然而,“瑤佩流空,玉箏調(diào)柱”,雨后的蟬聲卻異常宛轉(zhuǎn)動聽,清脆悅耳,恰如擊打玉佩流過夜空,又如玉箏彈奏聲在窗外起,令聞?wù)邩O為驚訝!艾幣辶骺,玉箏調(diào)柱。”形容蟬聲,它使人聯(lián)想到有這樣一位女子:她素腰懸佩,悠然弄箏。這位女子或許就是齊女宮魂生前的化影吧!一度歡樂與“西窗過雨”后的悲哀相對照,產(chǎn)生一種強(qiáng)有力的對比。
“鏡暗妝殘,為誰嬌鬢尚如許。”是賦蟬的羽翼,出現(xiàn)在讀者面前的卻仍然是一位幽怨女子的形象。女子長期無心修飾容顏,妝鏡蒙塵,失去了光澤。既然如此,此時何以如此著意打扮?不甘寂寞還是心中有所期待?這里的“為誰”和上文“怪”字呼應(yīng),實為憐惜。
上片詠蟬,從正反兩面互為映襯。轉(zhuǎn)而寫蟬的飲食起居。
“銅仙鉛淚似洗,嘆攜盤去遠(yuǎn),難貯零露!痹~從“金銅仙人”故事寫入,含意深遠(yuǎn),用事貼切,不著斧痕。據(jù)史載,漢武帝鑄手捧承露盤的金銅仙人于建章宮。魏明帝時,詔令拆遷洛陽,“宮官既拆盤,仙人臨載,乃潸然淚下”。李賀曾作《金銅仙人辭漢歌》,有句云:“空將漢月出宮門,憶君清淚如鉛水!币圆惋L(fēng)飲露為生的蟬,露盤已去,何以卒生。
“病翼驚秋,枯形閱世,消得斜陽幾度”,寫哀蟬臨秋時的凄苦心情。蟬翼微薄,哪堪陣陣秋寒,將亡枯骸,怎受人世滄桑。
“馀音更苦”,蟬之將亡,仍在苦苦哀鳴,令人頓覺凄苦異常!扳乓簟迸c上片“重把離愁深訴”呼應(yīng)!吧酹(dú)抱清高,頓成凄楚”,“清高”意謂蟬的本性宿高枝,餐風(fēng)露,不同凡物,似人中以清高自許的賢人君子。哀音颯颯,苦嘆造化無情,結(jié)局竟如此辛酸。
“謾想熏風(fēng),柳絲千萬縷”光明突現(xiàn):夏風(fēng)吹暖,柳絲搖曳,那正是蟬的黃金時代。輝光是雖甚,但已屬昨日之黃花,歡樂不再,徒增痛苦而已。
《花外集》和《樂府補(bǔ)題》中都收錄了這首詞!稑犯a(bǔ)題》為宋遺民感憤于元僧楊璉真伽盜發(fā)宋代帝后陵墓而作的詠物詞集。詞中的齊后化蟬、魏女蟬鬢,都是與王室后妃有關(guān),“為誰嬌鬢尚如許”一句,還有可能關(guān)合孟后發(fā)髻。詞中運(yùn)用金銅承露典故,隱射宋亡及帝陵被盜事。詠物托意,且以意貫串,無有痕跡。
這首詞借詠秋蟬托物寄意,表達(dá)國破家亡、末路窮途的無限哀思。開始由蟬的形象聯(lián)想到宮女形象,由宮婦含恨而死,尸體化為蟬長年攀樹悲鳴的傳說,為全章籠罩悲劇氣氛。“病翼”、“枯形”,是形容飽嘗苦難的遺民形象。最后以寒蟬“漫想”二字,一筆將希望抹去,酸楚之至,有含蓄不盡之勢。全詞以寒蟬的哀吟寫亡國之恨,詞人哀吟,宛如寒蟬悲鳴,既貼物寫形、寫聲,又超物寫意,不失為一首詠物佳作。
《蟬》詩詞鑒賞2
《蟬》原文
唐代:李商隱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fèi)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譯文及注釋
譯文
你棲身高枝之上才難以飽腹,悲鳴傳恨無人理會白費(fèi)其聲。
五更以后疏落之聲幾近斷絕,滿樹碧綠依然如故毫不動情。
我官職卑下像桃梗漂流不定,家園長期荒蕪雜草早已長平。
煩勞你的鳴叫讓我能夠警醒,我是一貧如洗全家水一樣清。
注釋
以:因。薄宦:指官職卑微。高難飽:古人認(rèn)為蟬棲于高處,餐風(fēng)飲露,故說“高難飽”。
恨費(fèi)聲:因恨而連聲悲鳴。費(fèi),徒然。
五更(gēng):中國古代把夜晚分成五個時段,用鼓打更報時,所以叫“五更”。疏欲斷:指蟬聲稀疏,接近斷絕。
碧:綠。
薄宦:官職卑微。梗猶泛:典出《戰(zhàn)國策·齊策》:土偶人對桃梗說:“今子?xùn)|國之桃梗也,刻削子以為人,降雨下,淄水至,流子而去,則子漂漂者將何如耳!焙笠怨7罕扔髌床欢,孤苦無依。梗,指樹木的枝條。
故園:對往日家園的稱呼,故鄉(xiāng)。蕪已平:荒草已經(jīng)平齊沒脛,覆蓋田地。蕪,荒草。平,指雜草長得齊平 。
君:指蟬。警:提醒。
亦:也。舉家清:全家清貧。舉,全。清,清貧,清高。
句子鑒賞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fèi)聲
蟬本來就因棲息于高枝,難得一飽;它鳴叫不停,卻不受理睬,真是白白辛苦,怨恨無窮啊!耙浴,因。古人誤以為蟬餐風(fēng)飲露,所以說“高難飽”!百M(fèi)聲”,指鳴聲頻頻。
就真實情況而言,蟬并非是因身在高處,不肯飛下來乞食而“難飽”;它的鳴叫聲中也沒有什么恨意,這完全是詩人自己的理解與感受,是其身世之感的寄托。“高”,語義雙關(guān),喻指人的品格高潔。
詩人自許清高,不肯屈就,結(jié)果只落得生活困頓,這不就是“高難飽”嗎?他曾向令狐绹等當(dāng)權(quán)者陳情,希望得到他們的理解和幫助,可最終還是不被人理會,依舊無法擺脫仕途坎坷的困境,這難道不是一場“徒勞”嗎?在這里,蟬已經(jīng)完全人格化了,詩人分明是借其表達(dá)自己艱難的身世和處境,所以紀(jì)昀說開頭兩句是“意在筆先”。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蟬徹夜悲鳴,叫到五更天,已是聲嘶力竭、稀稀落落,快要斷絕了?墒悄切淠,依舊碧綠青翠,任憑蟬叫得如何凄苦動人,也是無動于衷,真是無情啊!
蟬聲與樹木的碧綠本來是毫不相干的,詩人卻責(zé)怪樹木的冷酷無情。顯然,這同樣是在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抒寫自己的哀告無門、受人冷落。曾經(jīng)有過深交的令狐绹等人本來是可以幫助李商隱的,可是,他們不僅沒有伸出援助之手,反而處處排擠打擊他。在這樣的境況下,詩人怎能不怨恨與激憤。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這兩句轉(zhuǎn)向詩人自敘:我職卑祿薄,到處漂泊,早已丟下的家鄉(xiāng)田園,已是一片荒蕪。
《戰(zhàn)國策·齊策》里有一則故事,桃偶譏笑泥人:“你是用泥土做成的人形,一到發(fā)洪水的時候,你就完了!蹦嗳苏f:“我是西岸土做的人,洪水來了,盡管我會沒了人形,但我還可以被沖回西岸家鄉(xiāng)去。而你呢,你是東國桃木做成的人,洪水一來,你還不知道漂泊到哪里去呢?”后來就用“梗泛”來比喻漂泊無定的生涯!肮!,樹木枝條!胺骸,漂流。李商隱長年輾轉(zhuǎn)于各地為他人做幕僚,職位卑微,俸祿微薄,故稱“薄宦”。
“故園蕪已平”,從陶淵明《歸去來辭》的“田園將蕪胡不歸”化用而來。陶淵明做官不如意,想到自己家鄉(xiāng)的田地快要荒蕪了,就辭官而去,歸隱田園,自得其樂。自己也是仕途坎坷,處處碰壁,何不也像陶淵明那樣早日還鄉(xiāng)呢?可是,故園荒蕪,似乎已經(jīng)沒有自己的立身之地,真是進(jìn)亦難,退亦難!
這兩句在四處漂泊、前途黯淡的生活身世傾訴中,透露出詩人的失意與蒼涼。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這兩句是作者對蟬說的話:多勞你給我警告,我一家人的生活也和你一樣清寒!熬,指蟬。“警”,警醒,這里有觸動的意思。蟬在告誡什么呢?有人說是警告詩人為什么不及早回頭,早歸故園;有人則認(rèn)為是提醒詩人保持高潔的操守。
此聯(lián)前一句回到詠蟬上來,用擬人手法寫蟬。后一句“君”與“我”對舉,把詠物和抒情結(jié)合起來,呼應(yīng)開頭,首尾圓合。
《蟬》詩詞鑒賞3
《蟬》
李商隱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fèi)聲。
五更疏欲斷,一樹碧無情。
薄宦梗猶泛,故園蕪已平。
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
【韻譯】
你棲身高枝之上才難以飽腹,你雖含恨哀鳴徒然白費(fèi)神勁。
五更以后疏落之聲幾近斷絕,大樹依然蒼翠卻無絲毫同情。
我官職卑下象桃梗漂流不定,家園早已荒蕪雜草埋沒腳脛。
煩勞你的鳴叫我得借以自警,我也舉家操守象你高潔不佞。
【賞析】
古人有云:“昔詩人篇什,為情而造文!边@首詠蟬詩,就是抓住蟬的特點,結(jié)合作者的情思,“為情而造文”的。詩中的蟬,也就是作者自己的影子。
“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fèi)聲”,首句聞蟬鳴而起興!案摺敝赶s棲高樹,暗喻自己的清高;蟬在高樹吸風(fēng)飲露,所以“難飽”,這又與作者身世感受暗合。由“難飽”而引出“聲”來,所以哀中又有“恨”。但這樣的鳴聲是白費(fèi),是徒勞,因為不能使它擺脫難飽的困境。這是說,作者由于為人清高,所以生活清貧,雖然向有力者陳情,希望得到他們的幫助,最終卻是徒勞的。這樣結(jié)合作者自己的感受來詠物,會不會把物的本來面貌歪曲了呢?比方蟬,本來沒有什么“難飽”和“恨”,作者這樣說,不是不真實了嗎?詠物詩的真實,是作者感情的真實。作者確實有這種感受,借蟬來寫,只要“高”和“聲”是和蟬符合的,作者可以寫出他對“高”和“聲”的獨(dú)特感受來,可以寫“居高聲自遠(yuǎn)”(虞世南《詠蟬》),也可以寫“本以高難飽”,這兩者對兩位不同的作者都是真實的。
接著,從“恨費(fèi)聲”里引出“五更疏欲斷”,用“一樹碧無情”來作襯托,把不得志的感情推進(jìn)一步,達(dá)到了抒情的頂點。蟬的鳴聲到五更天亮?xí)r,已經(jīng)稀疏得快要斷絕了,可是一樹的葉子還是那樣碧綠,并不為它的“疏欲斷”而悲傷憔悴,顯得那樣冷酷無情。這里接觸到詠物詩的另一特色,即無理得妙。蟬聲的疏欲斷,與樹葉的綠和碧兩者本無關(guān)涉,可是作者卻怪樹的無動于衷。這看似毫無道理,但無理處正見出作者的真實感情。“疏欲斷“既是寫蟬,也是寄托自己的身世遭遇。就蟬說,責(zé)怪樹的無情是無理;就寄托身世遭遇說,責(zé)怪有力者本可以依托蔭庇而卻無情,是有理的。詠物詩既以抒情為主,所以這種無理在抒情上就成了有理了。
接下去來一個轉(zhuǎn)折,拋開詠蟬,轉(zhuǎn)到自己身上。這一轉(zhuǎn)就打破了詠蟬的限制,擴(kuò)大了詩的內(nèi)容。要是局限在詠蟬上面,有的話就不好說了!氨』鹿*q泛,故園蕪已平!弊髡咴诟鞯禺(dāng)幕僚,是個小官,所以稱薄宦。經(jīng)常在各地流轉(zhuǎn),好象大水中的木偶到處漂流。這種不安定的生活,使他懷念家鄉(xiāng)。“田園將蕪胡不歸”,更何況家鄉(xiāng)田園里的雜草和野地里的雜草已經(jīng)連成一片了,作者思?xì)w就更加迫切。這兩句好象和上文的詠蟬無關(guān),暗中還是有聯(lián)系的。“薄宦”同“高難飽”“恨費(fèi)聲”聯(lián)系,小官微祿,所以難飽費(fèi)聲。經(jīng)過這一轉(zhuǎn)折,上文詠蟬的抒情意味就更明白了。
末聯(lián)“煩君最相警,我亦舉家清”,又回到詠蟬上來,用擬人法寫蟬!熬迸c“我”對舉,把詠物和抒情密切結(jié)合,而又呼應(yīng)開頭,首尾圓合。蟬的難飽正與我也舉家清貧相應(yīng);蟬的鳴叫聲,又提醒我這個與蟬境遇相似的小官,想到“故園蕪已平”,不免勾起賦歸之念。錢鍾書先生評論這首詩說:“蟬饑而哀鳴,樹則漠然無動,油然自綠也(油然自綠是對“碧”字的很好說明)。樹無情而人(‘我’)有情,遂起同感。蟬棲樹上,卻恝置(猶淡忘)之;蟬鳴非為‘我’發(fā),‘我’卻謂其‘相警’,是蟬于我亦‘無情’,而我與之為有情也。錯綜細(xì)膩!卞X先生指出不僅樹無情而蟬亦無情,進(jìn)一步說明詠蟬與抒情的錯綜關(guān)系,對我們更有啟發(fā)。
詠物詩,貴在“體物為妙,功在密附”。這首詠蟬詩,“傳神空際,超超玄著”,被朱彝尊譽(yù)為“詠物最上乘”。
《蟬》詩詞鑒賞4
西陸蟬聲唱, 南冠客思深。
不堪玄鬢影, 來對白頭吟。
露重飛難進(jìn), 風(fēng)多響易沉。
無人信高潔, 誰為表予心?
【賞析】:
這首詩作于高宗儀鳳三年(678)。當(dāng)時駱賓王任侍御史,因上疏論事觸忤武后,遭誣,以貪贓罪名下獄。起二句在句法上用對偶句,在作法上則用起興的手法,以蟬聲來逗起客思。詩一開始即點出秋蟬高唱,觸耳驚心。接下來就點出詩人在獄中深深懷想家園。三、四兩句,一句說蟬,一句說自己,用“不堪”和“來對”構(gòu)成流水對,把物我聯(lián)系在一起。詩人幾次諷諫武則天,以至下獄。大好的青春,經(jīng)歷了政治上的種種折磨已經(jīng)消逝,頭上增添了星星白發(fā)。在獄中看到這高唱的秋蟬,還是兩鬢烏玄,兩兩對照,不禁自傷老大,同時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時代,也何嘗不如秋蟬的高唱,而今一事無成,甚至入獄。就在這十個字中,詩人運(yùn)用比興的方法,把這份凄惻的感情,委婉曲折地表達(dá)了出來。同時,白頭吟又是樂府曲名。相傳西漢時司馬相如對卓文君愛情不專后,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傷。其詩云:“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保ㄒ姟段骶╇s記》)這里,詩人巧妙地運(yùn)用了這一典故,進(jìn)一步比喻執(zhí)政者辜負(fù)了詩人對國家一片忠愛之忱!鞍最^吟”三字于此起了雙關(guān)的作用,比原意更深入一層。十字之中,什么悲呀愁呀這一類明點的字眼一個不用,意在言外,充分顯示了詩的含蓄之美。
接下來五六兩句,純用“比”體。兩句中無一字不在說蟬,也無一字不在說自己。“露重”“風(fēng)多”比喻環(huán)境的壓力,“飛難進(jìn)”比喻政治上的不得意,“響易沉”比喻言論上的受壓制。蟬如此,我也如此,物我在這里打成一片,融混而不可分了。詠物詩寫到如此境界,才算是“寄托遙深”。
詩人在寫這首詩時,由于感情充沛,功力深至,故雖在將近結(jié)束之時,還是力有余勁。第七句再接再厲,仍用比體。秋蟬高居樹上,餐風(fēng)飲露,有誰相信它不食人間煙火呢?這句詩人自喻高潔的品性,不為時人所了解,相反地還被誣陷入獄,“無人信高潔”之語,也是對坐贓的辯白。然而正如戰(zhàn)國時楚屈原《離騷》中所說:“世混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在這樣的情況下,有那一個來替詩人雪冤呢?“卿須憐我我憐卿”,只有蟬能為我而高唱,也只有我能為蟬而長吟。末句用問句的方式,蟬與詩人又渾然一體了。
這首詩作于患難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語多雙關(guān),于詠物中寄情寓興,由物到人,由人及物,達(dá)到了物我一體的境界,是詠物詩中的名作。
《蟬》詩詞鑒賞5
作品原文
詠蟬(并序)
駱賓王
余禁所禁垣西,是法廳事也,有古槐數(shù)株焉。雖生意可知,同殷仲文之古樹⑴;而聽訟斯在,即周召伯之甘棠⑵,每至夕照低陰,秋蟬疏引,發(fā)聲幽息,有切嘗聞,豈人心異于曩時⑶,將蟲響悲于前聽⑷?嗟乎,聲以動容,德以象賢。故潔其身也,稟君子達(dá)人之高行;蛻其皮也,有仙都羽化之靈姿。候時而來,順陰陽之?dāng)?shù);應(yīng)節(jié)為變,審藏用之機(jī)。有目斯開,不以道昏而昧其視;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喬樹之微風(fēng),韻姿天縱;飲高秋之墜露,清畏人知。仆失路艱虞,遭時徽纆⑸。不哀傷而自怨,未搖落而先衰。聞蟪蛄之流聲⑹,悟平反之已奏;見螳螂之抱影,怯危機(jī)之未安。感而綴詩⑺,貽諸知己。庶情沿物應(yīng),哀弱羽之飄零;道寄人知,憫余聲之寂寞。非謂文墨,取代幽憂云爾。
西陸蟬聲唱⑻,南冠客思深⑼。
不堪玄鬢影⑽,來對白頭吟⑾。
露重飛難進(jìn)⑿,風(fēng)多響易沉⒀。
無人信高潔⒁,誰為表予心⒂。
作品注釋
、拧半m生意”兩句:東晉殷仲文,見大司馬桓溫府中老槐樹,嘆曰:“此樹婆娑,無復(fù)生意!苯璐俗試@其不得志。這里即用其事。
、啤岸犜A”兩句:傳說周代召伯巡行,聽民間之訟而不煩勞百姓,就在甘棠(即棠梨)下斷案,后人因相戒不要損傷這樹。召伯,即召公。周代燕國始祖名,因封邑在召(今陜西岐山西南)而得名。
、顷贂r:前時。
、葘ⅲ阂只。
、苫绽g(mò):捆綁罪犯的繩索,這里是被囚禁的意思。
⑹蟪(huì)蛄(gū):一種比較小型的蟬。
、司Y詩:成詩。
、涛麝懀褐盖锾。《隋書·天文志》:“日循黃道東行一日一夜行一度,三百六十五日有奇而周天。行東陸謂之春,行南陸謂之夏,行西陸謂之秋,行北陸謂之冬。”
、湍瞎冢撼冢@里是囚徒的意思。用《左傳·成公九年》,楚鐘儀戴著南冠被囚于晉國軍府事。深:一作“侵”。
、涡W:指蟬的黑色翅膀,這里比喻自己正當(dāng)盛年。那堪:一作“不堪”。
⑾白頭吟:樂府曲名!稑犯娂方忸}說是鮑照、張正見、虞世南諸作,皆自傷清直卻遭誣謗。
、新吨兀呵锫稘庵。飛難進(jìn):是說蟬難以高飛。
、秧懀褐赶s聲。沉:沉沒,掩蓋。
、腋邼崳呵甯邼嵃住9湃苏J(rèn)為蟬棲高飲露,是高潔之物。作者因以自喻。
⒂予心:我的心。
作品譯文
囚禁我的牢房的西墻外,是受案聽訟的公堂,那里有數(shù)株古槐樹。雖然能看出它們的勃勃生機(jī),與東晉殷仲文所見到的槐樹一樣;但聽訟公堂在此,像周代召伯巡行在棠樹下斷案一般。每到傍晚太陽光傾斜,秋蟬鳴唱,發(fā)出輕幽的聲息,凄切悲涼超過先前所聞。難道是心情不同往昔,抑或是蟲響比以前聽到的更悲?唉呀,蟬聲足以感動人,蟬的德行足以象征賢能。所以,它的清廉儉信,可說是稟承君子達(dá)人的崇高品德;它蛻皮之后,有羽化登上仙境的美妙身姿。等待時令而來,遵循自然規(guī)律;適應(yīng)季節(jié)變化,洞察隱居和活動的時機(jī)。有眼就瞪得大大的,不因道路昏暗而不明其視;有翼能高飛卻自甘澹泊,不因世俗渾濁而改變自己本質(zhì)。在高樹上臨風(fēng)吟唱,那姿態(tài)聲韻真是天賜之美,飲用深秋天宇下的露水,潔身自好深怕為人所知。我的`處境困憂,遭難被囚,即使不哀傷,也時時自怨,像樹葉未曾凋零已經(jīng)衰敗。聽到蟬鳴的聲音,想到昭雪平反的奏章已經(jīng)上報;但看到螳螂欲捕鳴蟬的影子,我又擔(dān)心自身危險尚未解除。觸景生情,感受很深,寫成一詩,贈送給各位知己。希望我的情景能應(yīng)鳴蟬征兆,同情我像微小秋蟬般的飄零境遇,說出來讓大家知道,憐憫我最后悲鳴的寂寞心情。這不算為正式文章,只不過聊以解憂而已。
深秋季節(jié)西墻外寒蟬不停地鳴唱,蟬聲把我這囚徒的愁緒帶到遠(yuǎn)方。怎堪忍受正當(dāng)玄鬢盛年的好時光,獨(dú)自吟誦白頭吟這么哀怨的詩行。露重翅薄欲飛不能世態(tài)多么炎涼,風(fēng)多風(fēng)大聲響易沉難保自身芬芳。無人知道我像秋蟬般的清廉高潔,有誰能為我表白冰晶玉潔的心腸?
創(chuàng)作背景
這首詩作于唐高宗儀鳳三年(678年)。當(dāng)年,屈居下僚十多年而剛升為侍御史的駱賓王因上疏論事觸忤武則天,遭誣,以貪贓罪名下獄。聞一多先生說,駱賓王“天生一副俠骨,專喜歡管閑事,打抱不平、殺人報仇、革命,幫癡心女子打負(fù)心漢”(《宮體詩的自贖》)。這些話道出了駱賓王下獄的根本原因。他敢抗上司、敢動刀筆,于是被當(dāng)權(quán)者以“貪贓”與“觸忤武后”的罪名收系下獄。此詩是駱賓王身陷囹圄之作。
作品鑒賞
這首詩前有一段序,而一些唐詩選本往往只錄詩,對序則棄而不錄。其實這段序文與詩是一有機(jī)整體,詩中比興寓意,亦即自然之物與人格化身的契合,是以序文的鋪敘直言為前提的。欲解二者契合之妙,不可不讀這首詩的序。這段小序可以說是一篇簡短而精美的駢文,是一篇很有情致的抒情小說。詩人在這段序文中敘說了自己作詩的緣起,敘說了蟬的形態(tài)、習(xí)性及美德,抒發(fā)了自己“失路艱虞,遭時徽纆”的哀怨之情。詩人首先從禁所的古槐寫起,運(yùn)用晉代殷仲文仕途失意及西周時召公明察獄訟的典故,表達(dá)了自己身陷囹圄的痛苦和乞盼有司明察的心愿。然后,寫聞蟬鳴生悲感,“豈人心異于曩時,將蟲響悲乎前聽”,以反問的語句把蟬與己、心與物聯(lián)系在一起。以擬人的筆法鋪敘蟬的美德、從蟬的形態(tài)習(xí)性寫起,寫蟬適應(yīng)季節(jié)的變化,隨季節(jié)、氣候的變化而出現(xiàn);寫蟬翼甚薄,蟬目常開,“不以道昏而昧其視,不以俗厚而易其真”。詩人謂之具有“君子達(dá)人之高行”。因為蟬有這樣的美德,所以詩人才引蟬自喻,以蟬為自己的人格化身。劉勰《文心雕龍·物色》云:“情以物遷,辭以情發(fā)。一葉且或迎意,蟲聲有足引心!瘪樫e王以蟬喻己,顧影自憐,正是感物聯(lián)類,情以物遷。從駱賓王作于同時期的《螢火賦序》中也可印證此論斷:“物有感而情動,跡或均而心異。響必應(yīng)之于同聲,道固從之于同類!痹娙说捏w驗說明了感物生情的道理,人的審美心理結(jié)構(gòu)與自然之物的某種同構(gòu)對應(yīng)。詩人詠蟬之妙,不僅在于符合同構(gòu)對應(yīng)的原理,而且還在于蟬意象所包涵的豐富的文化內(nèi)蘊(yùn)。此詩正文起二句在句法上用對偶句,在作法上則用起興的手法,以蟬聲來逗起客思,詩一開始即點出秋蟬高唱,觸耳驚心。接下來就點出詩人在獄中深深懷想家園。三、四兩句,一句說蟬,一句說自己,用“那堪”和“來對”構(gòu)成流水對,把物我聯(lián)系在一起。詩人幾次諷諫武則天,以至下獄。大好的青春,經(jīng)歷了政治上的種種折磨已經(jīng)消逝,頭上增添了星星白發(fā)。在獄中看到這高唱的秋蟬,還是兩鬢烏玄,兩兩對照,不禁自傷老大,同時更因此回想到自己少年時代,也何嘗不如秋蟬的高唱,而今一事無成,甚至入獄。就在這十個字中,詩人動作比興的方法,把這分凄惻的感情,委婉曲折地表達(dá)了出來。同時,白頭吟又是樂府曲名。相傳西漢時司馬相如對卓文君愛情不專后,卓文君作《白頭吟》以自傷。其詩云:“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須啼,愿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保ㄒ姟段骶╇s記》)這里,詩人巧妙地運(yùn)用了這一典故,進(jìn)一步比喻執(zhí)政者辜負(fù)了詩人對國家一片忠有之忱。“白頭吟”三字于此起了雙關(guān)的作用,比原意更深入一層。十字之中,什么悲呀愁呀這一類明點的字眼一個不用,意在言外,充分顯示了詩的含蓄之美。接下來五六兩句,純用“比”體。兩句中無一字不在說蟬,也無一字不在說自己!奥吨亍薄帮L(fēng)多”比喻環(huán)境的壓力,“飛難進(jìn)”比喻政治上的不得意,“響易沉”比喻言論上的受壓制。蟬如此,詩人也如此,物我在這里打成一片,融混而不可分了。詠物詩寫到如此境界,才算是“寄托遙深”。
詩人在寫這首詩時,由于感情充沛,功力深至,故雖在將近結(jié)束之時,還是力有余勁。第七句再接再厲,仍用比體。秋蟬高居樹上,餐風(fēng)飲露,沒有人相信它不食人間煙火。這句詩人喻高潔的品性,不為時人所了解,相反地還被誣陷入獄,“無人信高潔”之語,也是對坐贓的辯白。然而正如戰(zhàn)國時楚屈原《離騷》中所說:“世混濁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一個人來替詩人雪冤!扒漤殤z我我憐卿”,意謂:只有蟬能為我而高唱,也只有我能為蟬而長吟。末句用問句的方式,蟬與詩人又渾然一體了。好詩,不但要有詩眼,以放“靈光”,而且有時須作“龍吟”,以發(fā)“仙聲”。對照楊炯的《從軍行》與杜甫《蜀相》,兩詩若無“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這樣的“龍吟”句殿后,直抒胸臆,剖獻(xiàn)“詩心”,則全篇就木然無光了。此詩亦然,尾聯(lián)詩人憤情沖天,勃發(fā)“龍吟”,噴出蘊(yùn)蓄許久的真情:“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遂脫去了前三聯(lián)罩裹詩句的“蟬身”,使人看到了作者潔純無瑕的報國誠心,這顆誠心恰如其序文所說,乃“有目斯開、不以道昏而昧其視,有翼自薄,不以俗厚而易其真。吟喬樹之微風(fēng),韻姿天縱;飲高秋之墜露,清畏人知!辈灰允浪赘妆裕瑢庯媺嬄兑惨3帧绊嵶恕。正是這裂帛一問,才使《在獄詠蟬》成為唐詩的卓犖名篇,超然于初唐諸宮體艷詩之上。這首詩作于患難之中,感情充沛,取譬明切,用典自然,語多雙關(guān),于詠物中寄情寓興,由物到人,由人及物,達(dá)到了物我一體的境界,是詠物詩中的名作。
作者簡介
駱賓王(約626—684后),唐代文學(xué)家。字觀光。婺州義烏(今屬浙江)人。曾任臨海丞。后隨徐敬業(yè)起兵反對武則天,作《討武瞾檄》,兵敗后不知所終,或說被殺,或說為僧。他與王勃、楊炯、盧照鄰以詩文齊名,為“初唐四杰”之一。有《駱賓王文集》。
《蟬》詩詞鑒賞6
古詩原文
避雀喬枝里,飛空華殿曲。
天寒響屢嘶,日暮聲愈促。
繁吟如故盡,長韻還相續(xù)。
飲露非表清,輕身易知足。
詩文賞析
這是一首詠物詩,詠物詩均有象征的意思,因為語言文字本身就是“近取諸身,遠(yuǎn)取諸物”的隱喻系統(tǒng)。隱喻的基礎(chǔ)即人與自然的基本相似性。詩人總是不厭其煩地幻想我是樹,是蟬,是鳥,是云等等,企圖通過忘我、脫我、化我而與世界合一。隱喻建立在雙重或多重存在之上,詩人喻自己為蟬,就是把另一種經(jīng)歷或活動,即把蟬的生存過程與特性加在真實的生活領(lǐng)域中,意味著真實中的虛幻,虛幻中的真實。像蟬一般象征廉潔、清高、悲哀。古人以為蟬棲高樹,聲高遠(yuǎn),以晨露為食,蟬也就成了“清高”、“廉潔”的代名詞。蟬一生十分短促,深秋天寒,蟬聲哀嘶,逐漸死去,故而總被用來表達(dá)悲秋情緒。
劉勰說過一句言簡意賅的話:“比類雖繁,以切至為貴!彪[喻雖多種多樣,但要以貼切吻合為最高標(biāo)準(zhǔn)!扒兄痢本褪切紊窦?zhèn),形猶不似,遑論神似?在《賦得蟬》中,詩人將自然之物——蟬人格化,以此審視自身的人格價值和生存環(huán)境。對于這首詩,一般理解過程大致是,前兩句直接描寫蟬為了躲避黃雀的傷害(隱含螳螂捕蟬黃雀在后的典故),或藏身在高高的樹枝上,或避匿在空空的宮殿內(nèi)。這里實寫了蟬艱難的生存狀況。頷聯(lián)和頸聯(lián)寫蟬在寒秋日暮之時,哀嘶悲鳴,聲音短促,間或有單調(diào)的余韻繞耳,渲染了一種悲涼的氛圍。最后兩句借蟬之口直接抒寫:蟬餐風(fēng)飲露,無所厚求,并不是故作清高,而是容易知道滿足,表達(dá)了一種知足常樂的意思。
然而,這只是構(gòu)成了這首詩的表層含義,因為“飲露非表清,輕身易知足”中已經(jīng)蘊(yùn)含了知足常樂的意思。解讀一首詩,肯定要注重其語境,什么是語境呢?用燕卜蓀的話說,即“語境就是與我們詮釋某個詞語有關(guān)的一切事情!蔽谋局凶只蛟~意義的確定都要依賴于詞句之間的關(guān)系,所以,一首詩句中意義的確定必然受到其它字詞句的語境限制,即一首詩中每一個詞、語句的意義都要彼此相互確定,這種相互確定的過程就使得文本的語義之間呈現(xiàn)網(wǎng)狀化的現(xiàn)象,使文本的意義纏繞含混,蘊(yùn)藉多義,僅憑讀者從頭到尾一次閱讀,是不可能意識到其錯綜復(fù)雜的意義叢的。
認(rèn)真閱讀,全詩處處寫蟬,實際是處處寫自己,讓人有一種悲哀之感。那么,我們又是怎樣獲得這樣的深層意義和感受的呢?只要回到首聯(lián)去感知,就會發(fā)現(xiàn)“避雀喬枝里,飛空華殿曲”很難解釋,也就是說,很難和知足常樂聯(lián)系起來。而知足常樂也很難和中間兩聯(lián)的“天寒”、“響屢嘶”、“日暮”、“聲愈促”等聯(lián)系起來。所以,后三聯(lián)對蟬原本的意義和聲音的描述,在首聯(lián)大背景暗示下,發(fā)生了變化,產(chǎn)生了言外之意,變成了詩人對自己生存境況的深深的憂慮。中間兩聯(lián)寫蟬聲,不僅僅渲染了一種悲涼的氛圍,而且還寄寓了對生命流逝的傷感以及對自己處境艱難的悲哀之情。尾聯(lián)詩人以蟬自喻,蟬棲高樹,飲晨露,不是為了故意顯示自己的清雅高潔;自己為官清廉,也非故意顯示與眾不同,而是自己知道知足常樂;但“知足”這個詞語來自于《老子》,“禍莫大于不知足”,由于有了首聯(lián)實寫的提示,可見詩人在“知足”背后潛藏著一種悲哀,在悲哀中還雜糅著一種畏禍的心態(tài),隱含的意思是知足為避禍全身。這首詩的意義就是這樣相互生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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