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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將進酒》詩歌鑒賞

時間:2023-06-20 18:13:38 振濠 李白 我要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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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白《將進酒》詩歌鑒賞

  在平凡的語文學(xué)習(xí)過程當(dāng)中,相信大家應(yīng)該都接觸過很多的古詩詞鑒賞吧,下面是小編給大家整理的關(guān)于李白《將進酒》詩歌鑒賞,歡迎閱讀!

李白《將進酒》詩歌鑒賞

  李白《將進酒》詩歌鑒賞 1

  原文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復(fù)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賞析

  李白詠酒的詩篇極能表現(xiàn)他的個性,這類詩雖然數(shù)長安放還以后所作思想內(nèi)容更為深沉,藝術(shù)表現(xiàn)更為成熟!秾⑦M酒》即其代表作。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diào),題目意繹即“勸酒歌”,故古詞有“將進酒,乘大白”云。作者這首“填之以申己意”(蕭士赟《分類補注李太白詩》)的名篇,約作于天寶十一載(752),他當(dāng)時與友人岑勛在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潁陽山居為客,三人嘗登高飲宴(《酬岑勛見尋就元丹丘對酒相待以詩見招》:“不以千里遙,命駕來相招。中逢元丹丘,登嶺宴碧霄。對酒忽思我,長嘯臨清飆。”)。人生快事莫若置酒會友,作者又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蕭士赟)之際,于是滿腔不合時宜借酒興詩情,來了一次淋漓盡致的發(fā)抒。

  詩篇發(fā)端就是兩組排比長句,如挾天風(fēng)海雨向讀者迎面撲來。“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潁陽去黃河不遠,登高縱目,故借以起興。黃河源遠流長,落差極大,如從天而降,一瀉千里,東走大海。如此壯浪景象,定非肉眼可以窮極,作者是想落天外,“自道所得”,語帶夸張。上句寫大河之來,勢不可擋;下句寫大河之去,勢不可回。一漲一消,形成舒卷往復(fù)的詠嘆味,是短促的單句(如“黃河落天走東!)所沒有的。緊接著,“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說前二句為空間范疇的夸張,這二句則是時間范疇的夸張。悲嘆人生短促,而不直言自傷老大,卻說“高堂明鏡悲白發(fā)”,一種搔首顧影、徒呼奈何的情態(tài)宛如畫出。將人生由青春至衰老的全過程說成“朝”“暮”間事,把本來短暫的說得更短暫,與前兩句把本來壯浪的說得更壯浪,是“反向”的夸張。于是,開篇的這組排比長句既有比意──以河水一去不返喻人生易逝,又有反襯作用──以黃河的偉大永恒形出生命的渺小脆弱。這個開端可謂悲感已極,卻不墮纖弱,可說是巨人式的感傷,具有驚心動魄的藝術(shù)力量,同時也是由長句排比開篇的氣勢感造成的。這種開篇的手法作者常用,他如“棄我去者,咋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宣城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沈德潛說:“此種格調(diào),太白從心化出”,可見其頗具創(chuàng)造性。此詩兩作 “君不見”的呼告(一般樂府詩只于篇首或篇末偶一用之),又使詩句感情色彩大大增強。詩有所謂大開大闔者,此可謂大開。

  “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也;光陰者,百代之過客也”(《春夜宴從弟桃李園序》),悲感雖然不免,但悲觀卻非李白性分之所近。在他看來,只要“人生得意” 便無所遺憾,當(dāng)縱情歡樂。五六兩句便是一個逆轉(zhuǎn),由“悲”而翻作“歡”“樂”。從此直到“杯莫!,詩情漸趨狂放。“人生達命豈暇愁,且飲美酒登高樓” (《梁園吟》),行樂不可無酒,這就入題。但句中未直寫杯中之物,而用“金樽”“對月”的形象語言出之,不特生動,更將飲酒詩意化了;未直寫應(yīng)該痛飲狂歡,而以“莫使”“空”的雙重否定句式代替直陳,語氣更為強調(diào)!叭松靡忭毐M歡”,這似乎是宣揚及時行樂的思想,然而只不過是現(xiàn)象而已。詩人“得意”過沒有?“鳳凰初下紫泥詔,謁帝稱觴登御筵”(《玉壺吟》)──似乎得意過;然而那不過是一場幻影,“彈劍作歌奏苦聲,曳裾王門不稱情”──又似乎并沒有得意,有的是失望與憤慨。但就此消沉么?否。詩人于是用樂觀好強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這是一個令人擊節(jié)贊嘆的句子!坝杏谩倍 “必”,一何自信!簡直象是人的價值宣言,而這個人──“我”──是須大寫的。于此,從貌似消極的現(xiàn)象中露出了深藏其內(nèi)的一種懷才不遇而又渴望用世的積極的本質(zhì)內(nèi)容來。正是“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為什么不為這樣的未來痛飲高歌呢!破費又算得了什么──“千金散盡還復(fù)來!”這又是一個高度自信的驚人之句,能驅(qū)使金錢而不為金錢所使,真足令一切凡夫俗子們咋舌。詩如其人,想詩人“曩者游維揚,不逾一年,散金三十余萬”(《上安州裴長史書》),是何等豪舉。故此句深蘊在骨子里的豪情,絕非裝腔作勢者可得其萬一。與此氣派相當(dāng),作者描繪了一場盛筵,那決不是“菜要一碟乎,兩碟乎?酒要一壺乎,兩壺乎?”而是整頭整頭地“烹羊宰!,不喝上“三百杯”決不甘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么豪壯的詩句!

  至此,狂放之情趨于高潮,詩的旋律加快。詩人那眼花耳熱的醉態(tài)躍然紙上,恍然使人如聞其高聲勸酒:“岑夫了,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幾個短句忽然加入,不但使詩歌節(jié)奏富于變化,而且寫來逼肖席上聲口。既是生逢知己,又是酒逢對手,不但“忘形到爾汝”,詩人甚而忘卻是在寫詩,筆下之詩似乎還原為生活,他還要“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以下八句就是詩中之歌了。這著想奇之又奇,純系神來之筆。

  “鐘鼓饌玉”意即富貴生活(富貴人家吃飯時鳴鐘列鼎,食物精美如玉),可詩人以為“不足貴”,并放言“但愿長醉不復(fù)醒”。詩情至此,便分明由狂放轉(zhuǎn)而為憤激。這里不僅是酒后吐狂言,而且是酒后吐真言了。以“我”天生有用之才,本當(dāng)位至卿相,飛黃騰達,然而“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行路難》)。說富貴“不足貴”,乃出于憤慨。以下“古來圣賢皆寂寞”二句亦屬憤語。詩人曾喟嘆“自言管葛竟誰許”,所以說古人“寂寞”,也表現(xiàn)出自己“寂寞”。因此才愿長醉不醒了。這里,詩人已是用古人酒杯,澆自己塊壘了。說到“唯有飲者留其名”,便舉出“陳王”曹植作代表。并化用其《名都篇》“歸來宴平樂,美酒斗十千” 之句。古來酒徒歷歷,何以偏舉“陳王”?這與李白一向自命不凡分不開,他心目中樹為榜樣的是謝安之類高級人物,而這類人物中,“陳王”與酒聯(lián)系較多。這樣寫便有氣派,與前文極度自信的口吻一貫。再者,“陳王”曹植于丕、叡兩朝備受猜忌,有志難展,亦激起詩人的同情。一提“古來圣賢”,二提“陳王”曹植,滿紙不平之氣。此詩開始似只涉人生感慨,而不染政治色彩,其實全篇飽含一種深廣的憂憤和對自我的信念。詩情所以悲而不傷,悲而能壯,即根源于此。

  剛露一點深衷,又回到說酒了,而且看起來酒興更高。以下詩情再入狂放,而且愈來愈狂。“主人何為言少錢”,既照應(yīng)“千金散盡”句,又故作跌宕,引出最后一番豪言壯語:即便千金散盡,也當(dāng)不惜將出名貴寶物──“五花馬”(毛色作五花紋的良馬)、“千金裘”來換取美酒,圖個一醉方休。這結(jié)尾之妙,不僅在于 “呼兒”“與爾”,口氣甚大;而且具有一種作者一時可能覺察不到的將賓作主的任誕情態(tài)。須知詩人不過是被友招飲的客人,此刻他卻高踞一席,氣使頤指,提議典裘當(dāng)馬,幾令人不知誰是“主人”。浪漫色彩極濃?烊丝煺Z,非不拘形跡的豪邁知交斷不能出此。詩情至此狂放至極,令人嗟嘆詠歌,直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猶未已,詩已告終,突然又迸出一句“與爾同銷萬古愁”,與開篇之“悲”關(guān)合,而“萬古愁”的含義更其深沉。這“白云從空,隨風(fēng)變滅”的結(jié)尾,顯見詩人奔涌跌宕的感情激流。通觀全篇,真是大起大落,非如椽巨筆不辦。

  《將進酒》篇幅不算長,卻五音繁會,氣象不凡。它筆酣墨飽,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著。詩篇具有震動古今的氣勢與力量,這誠然與夸張手法不無關(guān)系,比如詩中屢用巨額數(shù)目字(“千金”、“三百杯”、“斗酒十千”、“千金裘”、“萬古愁”等等)表現(xiàn)豪邁詩情,同時,又不給人空洞浮夸感,其根源就在于它那充實深厚的內(nèi)在感情,那潛在酒話底下如波濤洶涌的郁怒情緒。此外,全篇大起大落,詩情忽翕忽張,由悲轉(zhuǎn)樂、轉(zhuǎn)狂放、轉(zhuǎn)憤激、再轉(zhuǎn)狂放、最后結(jié)穴于 “萬古愁”,回應(yīng)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氣勢,亦有曲折,縱橫捭闔,力能扛鼎。其歌中有歌的包孕寫法,又有鬼斧神工、“絕去筆墨畦徑”之妙,既非?刻能學(xué),又非率爾可到。通篇以七言為主,而以三、五十言句“破”之,極參差錯綜之致;詩句以散行為主,又以短小的對仗語點染(如“岑夫子,丹丘生”,“五花馬,千金裘”),節(jié)奏疾徐盡變,奔放而不流易!短圃妱e裁》謂“讀李詩者于雄快之中,得其深遠宕逸之神,才是謫仙人面目”,此篇足以當(dāng)之。

  李白《將進酒》詩歌鑒賞 2

  《將進酒》

  唐代:李白

  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fù)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傾耳聽 一作:側(cè)耳聽)

  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不足貴 一作:何足貴;不愿醒 一作:不復(fù)醒)

  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古來 一作:自古;惟 通:唯)

  陳王昔時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

  主人何為言少錢,徑須沽取對君酌。

  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將進酒》譯文

  你難道沒有看見嗎?那黃河之水猶如從天上傾瀉而來,波濤翻滾直奔東海從來不會再往回流。

  你難道沒有看見,在高堂上面對明鏡,深沉悲嘆那一頭白發(fā)?早晨還是青絲到了傍晚卻變得如雪一般。

  人生得意之時就要盡情的享受歡樂,不要讓金杯無酒空對皎潔的明月。

  上天造就了我的才干就必然是有用處的,千兩黃金花完了也能夠再次獲得。

  且把烹煮羔羊和宰牛當(dāng)成一件快樂的事情,如果需要也應(yīng)當(dāng)痛快地喝三百杯。

  岑勛,元丹丘,快點喝酒,不要停下來。

  我給你們唱一首歌,請你們?yōu)槲覂A耳細聽。

  山珍海味的豪華生活算不上什么珍貴,只希望能醉生夢死而不愿清醒。

  自古以來圣賢都是孤獨寂寞的,只有會喝酒的人才能夠留傳美名。

  陳王曹植當(dāng)年設(shè)宴平樂觀,喝著名貴的酒縱情地歡樂。

  你為何說我的錢不多?只管把這些錢用來買酒一起喝。

  名貴的五花良馬,昂貴的千金皮衣,快叫侍兒拿去統(tǒng)統(tǒng)來換美酒吧,讓我們一起來消除這無盡的長愁!

  《將進酒》注釋

  將進酒:勸酒歌,屬樂府舊題。

  將(qiāng):請。

  君不見:樂府中常用的一種夸語。天上來:黃河發(fā)源于青海,因那里地勢極高,故稱。

  高堂:高堂:房屋的正室廳堂。一說指父母。一作“床頭”。青絲:喻柔軟的黑發(fā)。一作“青云”。成雪:一作“如雪”。

  得意:適意高興的時候。

  金樽(zūn):中國古代的盛酒器具。

  會須:正應(yīng)當(dāng)。

  岑夫子:岑勛。丹丘生:元丹丘。二人均為李白的好友。

  杯莫停:一作“君莫停”。

  與君:給你們,為你們。君,指岑、元二人。

  傾耳聽:一作“側(cè)耳聽”。

  鐘鼓:富貴人家宴會中奏樂使用的樂器。饌(zhuàn)玉:形容食物如玉一樣精美。

  不愿醒:也有版本為“不用醒”或“不復(fù)醒”。

  陳王:指陳思王曹植。平樂:觀名。在洛陽西門外,為漢代富豪顯貴的娛樂場所。

  主人:指宴請李白的人,元丹丘。

  恣(zì):縱情任意。謔(xuè):戲。言少錢:一作“言錢少”。

  徑須:干脆,只管。沽:買。

  五花馬:指名貴的馬。一說毛色作五花紋,一說頸上長毛修剪成五瓣。

  裘(qiú):皮衣。

  爾:你。銷:同“消”。

  《將進酒》創(chuàng)作背景

  關(guān)于這首詩的寫作時間,說法不一。郁賢皓《李白集》認(rèn)為此詩約作于開元二十四年(公元736年)前后。黃錫珪《李太白編年詩集目錄》系于天寶十一載(752)。一般認(rèn)為這是李白天寶年間離京后,漫游梁、宋,與友人岑勛、元丹丘相會時所作。

  唐玄宗天寶初年,李白由道士吳筠推薦,由唐玄宗招進京,命李白為供奉翰林。不久,因權(quán)貴的讒毀,于天寶三載(744年),李白被排擠出京,唐玄宗賜金放還。此后,李白在江淮一帶盤桓,思想極度煩悶,又重新踏上了云游祖國山河的漫漫旅途。李白作此詩時距李白被唐玄宗“賜金放還”已有八年之久。這一時期,李白多次與友人岑勛(岑夫子)應(yīng)邀到嵩山另一好友元丹丘的潁陽山居為客,三人登高飲宴,借酒放歌。詩人在政治上被排擠,受打擊,理想不能實現(xiàn),常常借飲酒來發(fā)泄胸中的郁積。人生快事莫若置酒會友,作者又正值“抱用世之才而不遇合”之際,于是滿腔不合時宜借酒興詩情,以抒發(fā)滿腔不平之氣。

  《將進酒》鑒賞

  《將進酒》原是漢樂府短簫鐃歌的曲調(diào),標(biāo)題的意思為“勸酒歌”,內(nèi)容多是詠唱喝酒放歌之事。這首詩是詩人當(dāng)時和友人岑勛在嵩山另一老友元丹丘的潁陽山居作客,作者正值仕途遇挫之際,所以借酒興詩,來了一次酣暢淋漓的抒發(fā)。在這首詩里,李白“借題發(fā)揮”,借酒消愁,感嘆人生易老,抒發(fā)了自己懷才不遇的心情。

  這首詩十分形象的體現(xiàn)了李白桀驁不馴的性格:對自己充滿自信、孤高自傲、熱情豪放,“天生我材必有用”、“人生得意須盡歡”。全詩氣勢豪邁,感情豪放,言語流暢,具有極強的感染力。李白詠酒的詩歌非常能體現(xiàn)他的個性,思想內(nèi)容深沉,藝術(shù)表現(xiàn)成熟!秾⑦M酒》即為其代表作。

  詩歌發(fā)端就是兩組排比長句,如挾天風(fēng)海雨向讀者迎面撲來!熬灰,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fù)回”,潁陽去黃河不遠,登高縱目,故借以起興。黃河源遠流長,落差極大,如從天而降,一瀉千里,東走大海。如此波瀾壯闊的現(xiàn)象,必定不是肉眼能夠看到的,作者是幻想的,言語帶有夸張。上句寫大河之來,勢不可擋;下句寫大河之去,勢不可回。一漲一消,構(gòu)成舒卷往復(fù)的詠嘆味,是短促的單句(如“黃河落天走東!)所沒有的。緊接著,“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fā),朝如青絲暮成雪”,恰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說前二句為空間范疇的夸張,這二句則是時間范疇的夸張。悲嘆人生苦短,而又不直言,卻說“高堂明鏡悲白發(fā)”,一種搔首顧影、徒呼奈何的神態(tài)宛如畫出。將人生由青春到老的全過程說成“朝”“暮”之事,把原本就短暫的說得更為短暫,與前兩句把原本壯闊的說得更為壯闊,是“反向”的夸張。開篇“以河之水一去不復(fù)返喻人生易逝”,“以黃河的偉大永恒形出生命的渺小脆弱”。這個開端可謂悲感至極,卻又不墮纖弱,可以說是巨人式的感傷,具有驚心動魄的藝術(shù)力量,同時也是由長句排比開篇的氣勢感造成的。這種開篇的方法作者經(jīng)常用,比如“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宣城謝朓樓餞別校書叔云》),沈德潛說:“此種格調(diào),太白從心化出”,可見其頗具創(chuàng)造性。此詩兩作“君不見”的呼告(一般樂府詩只是篇首或篇末偶爾用),又使詩句感情色彩大增。所謂大開大闔者,此可謂大開。

  “人生得意須盡歡”,這似乎是宣揚及時行樂的思想,然而只不過是現(xiàn)象而已。詩人“得意”過沒有?“鳳凰初下紫泥詔,謁帝稱觴登御筵”(《玉壺吟》)似乎得意過;然而那不過是一場幻影!皬梽ψ鞲枳嗫嗦暎否胀蹰T不稱情”(《行路難三首·其二》)又似乎并沒有得意,有的是失望與憤慨,但并不就此消沉。詩人于是用樂觀好強的口吻肯定人生,肯定自我:“天生我材必有用”,這是一個令人鼓掌贊嘆的好句子。“有用”而且“必”,非常的自信,簡直像是人的價值宣言,而這個人“我”是需要大寫的。于是,從貌似消極的現(xiàn)象中透露出了深藏其內(nèi)的一種懷才不遇而又渴望入世的積極的態(tài)度。正是“長風(fēng)破浪會有時”,應(yīng)為這樣的未來痛飲高歌,破費又算得了什么!

  “千金散盡還復(fù)來!”這又是一個高度自信的驚人之句,能驅(qū)使金錢而不為金錢所使,這足以令所有凡夫俗子們咋舌。詩如其人,想詩人“曩昔東游維揚,不逾一年,散金三十馀萬”(《上安州裴長史書》),是何等的豪舉。所以此句是深蘊在骨子里的豪情,絕非裝腔作勢者可以得其萬分之一。與此氣派相當(dāng),作者描繪了一場盛筵,那決不是“菜要一碟乎,兩碟乎?酒要一壺乎,兩壺乎?”而是整頭整頭地“烹羊宰!,不喝上“三百杯”決不罷休。多痛快的筵宴,又是多么豪壯的詩句!至此,狂放之情趨于高潮,詩的旋律加快!搬蜃樱で鹕,將進酒,杯莫停!”幾個短句忽然加入,不但使詩歌節(jié)奏富于變化, 而且使我們似乎聽到了詩人在席上頻頻地勸酒。既是生逢知己,又是酒逢對手,不但“忘形到爾汝”,詩人甚至忘了是在寫詩,筆下之詩似乎還原為生活,他還要“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以下八句就是詩中之歌了,這純粹是神來之筆。

  “鐘鼓饌玉”即富貴生活(富貴人家吃飯時鳴鐘列鼎,食物精美如玉),可詩人卻認(rèn)為這“不足貴”,并放言“但愿長醉不復(fù)醒”。詩情至此,便分明由狂放轉(zhuǎn)而為憤激。這里不僅是酒后吐狂言,而且是酒后吐真言了。以“我”天生有用之才,本當(dāng)位極卿相,飛黃騰達,然而“大道如青天,我獨不得出”(《行路難三首·其二》)。說富貴“不足貴”,乃是出于憤慨。以下“古來圣賢皆寂寞”二句亦屬憤語。詩人曾喟嘆“自言管葛竟誰許”,說古人“寂寞”,其實也表現(xiàn)出了自己的“寂寞”,所以才愿長醉不醒了。這里,詩人是用古人的酒杯,澆自己的塊壘。說到“唯有飲者留其名”,便舉出“陳王”曹植作代表。并化用其《名都篇》“歸來宴平樂,美酒斗十千”之句。古來酒徒很多,而為何偏舉“陳王”,這又與李白一向自命不凡分不開,他心目中樹為榜樣的都是謝安這些高級人物,而這類人物當(dāng)中,“陳王”曹植與酒聯(lián)系得比較多。這樣寫便有了氣派,與前文極度自信的口吻一貫。再者,“陳王”曹植于曹丕、曹睿兩朝備受猜忌,有志難展,也激起詩人的同情。一提“古來圣賢”,二提“陳王”曹植,滿滿的不平之氣。此詩開始似乎只涉及人生感慨,而不染指政治色彩,其實全篇飽含了一種深廣的憂憤和對自我的信念。詩情之所以悲而不傷,悲而能壯,即根源在此。

  剛露一點深衷,又說回酒了,而且看起來酒興更高了。以下詩情再入狂放,而且愈來愈狂。“主人何為言少錢”,既照應(yīng)“千金散盡”句,又故作跌宕,引出最后一番豪言壯語:即便千金散盡,也不惜將名貴寶物“五花馬”(毛色作五花紋的良馬)、“千金裘”(昂貴的皮衣)用來換美酒,圖個一醉方休。這結(jié)尾之妙,不僅在于“呼兒”“與爾”,口氣甚大;而且具有一種作者一時可能覺察不到的將賓作主的任誕情態(tài)。須知詩人不過是被友招飲的客人,此刻他卻高踞一席,氣使頤指,提議典裘當(dāng)馬,令人不知誰是“主人”,浪漫色彩極濃?烊丝煺Z,非不拘形跡的豪邁知交斷不能出此。詩情至此狂放至極,令人嗟嘆詠歌,直欲“手之舞之,足之蹈之”。情猶未已,詩已告終,突然又迸出一句“與爾同銷萬古愁”,與開篇之“悲”關(guān)合,而“萬古愁”的含義更其深沉。這“白云從空,隨風(fēng)變滅”的結(jié)尾,顯見詩人奔涌跌宕的感情激流。通觀全篇,真是大起大落,非如椽巨筆不辦。

  《將進酒》篇幅不算長,卻五音繁會,氣象不凡。它筆酣墨飽,情極悲憤而作狂放,語極豪縱而又沉著。全篇具有震動古今的氣勢與力量,這誠然與夸張手法不無關(guān)系,比如詩中屢用巨額數(shù)字(“千金”、“三百杯”、“斗酒十千”、“千金裘”、“萬古愁”等等)表現(xiàn)豪邁詩情,同時,又不給人空洞浮夸感,其根源就在于它那充實深厚的內(nèi)在感情,那潛在酒話底下如波濤洶涌的郁怒情緒。此外,全篇大起大落,詩情忽翕忽張,由悲轉(zhuǎn)樂、轉(zhuǎn)狂放、轉(zhuǎn)憤激、再轉(zhuǎn)狂放、最后結(jié)穴于“萬古愁”,回應(yīng)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氣勢,亦有曲折,縱橫捭闔,力能扛鼎。其歌中有歌的包孕寫法,又有鬼斧神工、“絕去筆墨畦徑”之妙,既非鑱刻能學(xué),又非率爾可到。通篇以七言為主,而又以三、五言句“破”之,極參差錯綜之致;詩句以散行為主,又以短小的對仗語點染(如“岑夫子,丹丘生”,“五花馬,千金裘”),節(jié)奏疾徐盡變,奔放而不流易!短圃妱e裁》謂“讀李詩者于雄快之中,得其深遠宕逸之神,才是謫仙人面目”,此篇足以當(dāng)之。

  《將進酒》賞析

  杜甫盛贊李白的詩說“筆落驚風(fēng)雨,詩成泣鬼神”,李白自己也十分自負(fù)地說“興酣落筆搖五岳,詩成嘯傲凌滄洲”,他的詩極富浪漫主義色彩,想象豐富,極盡夸張之能事,一旦詩興大發(fā)之時,豪情便噴薄而出,一瀉千里,但又收放自如,達到了極高的藝術(shù)境界,《將進酒》即為明證。

  這首詩意在表達人生幾何,及時行樂,圣者寂寞,飲者留名的虛無消沉思想,愿在長醉中了卻一切。詩的開頭六句,寫人生壽命如黃河之水奔騰入海,一去不復(fù)重返,如此,應(yīng)及時行樂,莫負(fù)光陰。“天生”十六句,寫人生富貴不能長保,因而“千金散盡”“且為樂”。同時指出“自古圣賢皆寂寞”,只有“飲者留名”千古,并以陳王曹植為例,抒發(fā)了詩人內(nèi)心的不平!爸魅恕绷浣Y(jié)局,寫詩人酒興大作,“五花馬”、“千金裘”都不足惜,只圖一醉方休。表達了詩人曠達的胸懷。“天生我材必有用”句,是詩人自信為人的自我價值,也流露懷才不遇和渴望用世的積極思想感情。

  本詩深沉渾厚,氣象不凡。情極悲憤狂放,語極豪縱沉著,大起大落,奔放跌宕。詩句長短不一,參差錯綜;節(jié)奏快慢多變,一瀉千里。李白的人生,可謂是悲劇的人生!秾⑦M酒》一詩,是其悲劇人生的寫照。有人稱《將進酒》是李白詩歌藝術(shù)的顛峰之作,也有人稱那不過是他醉酒后的胡言亂語。其人,其詩,其酒,三位一體,方是真正的李白。

  李白深知生命有限,價值無限的道理,把人生從頭到尾看了個通透。黃河之水、鏡中白發(fā),都引起他對生命對人生的深刻思考。而其思考,并非停留在一般意義上的對時光匆匆流逝及人生短暫的哀嘆惋惜,而是在更高層面關(guān)注著自我存在的價值!皩飘(dāng)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如果說曹操把其感嘆和憂思濃縮在一滴朝露上,那么李白則是將之寄托于江海。任何個人都不過是歷史長河中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土,區(qū)別只在于你在這條道路上留下的足跡的深淺。人既然存在,他就不得不存在。人既然活著,他就不得不活著。既然存在,既然活著,就應(yīng)當(dāng)做點什么吧。在李白看來,這正是其自我存在的價值所在。因此,可以說李白是一個具有歷史情懷的人。他的思考和憂慮,不僅僅是針對個人,還針對個體。他所高唱的“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并非如某些人所指責(zé)的消極的享樂主義的人生態(tài)度,相反,李白是在鼓吹人應(yīng)當(dāng)積極把握現(xiàn)實人生,努力創(chuàng)造自我價值。如果僅僅從詩句字面上作出負(fù)面的解讀,則顯得十分膚淺,也難得詩旨,違背了“詩仙”本意。

  強烈的自信以及狂傲不羈的處世態(tài)度是李白極具個性的一面!疤焐也谋赜杏谩,我才天生也,天授我才,必定對國家對社會有價值。敢自許“天生我才”,放眼古今,恐怕惟李白一人而已。這種狂傲不羈源自強烈的自信,而這種自信乃是大唐帝國的文化心理,是華夏子孫的民族性格。李白對自己充滿信心,絲毫也不懷疑,甚至于認(rèn)為獲得表現(xiàn)自己施展才華的機會是理所當(dāng)然后的事,是天命所歸。因此他敢在天子面前撒狂,敢叫高力士提鞋,更不在乎鐘鼓饌玉,千金散盡。他始終把自己看成是一個具有獨立人格的獨立個體,才華故然天授,也是其安身立命之本,是其狂放不羈的憑靠。實質(zhì)上,這也是李白的一個悲劇性格因素。當(dāng)自我實現(xiàn)的強烈需求沒有得到及時滿足或是根本就未能得到滿足時,矛盾和痛苦也就產(chǎn)生。需求越強烈,矛盾越深,痛苦愈盛。李白不可能走得出自設(shè)的性格陷阱。

  李白希望在政治上有所作為,盡管才高八斗卻難以如愿。上層官僚的排擠和打壓使得他不得不遠離政治。面對這種施不開手腳的窘境,李白也許感到很意外,“惟才是用”的政策之外,原來還有另一股力量左右著。這讓他頗覺郁悶,心理上承受著來自現(xiàn)實厚重的壓抑感,這迫使他作出了強烈的反彈,即承襲魏晉之風(fēng),以一種獨特方式來表達對現(xiàn)實的憤嫉和不滿!芭胙蛟着G覟闃,會須一飲三百杯!币院染苼砼徘矁(nèi)心的壓抑和苦悶,暫時忘卻政治人生的失敗,在醉眼朦朧中縱聲放歌,恢復(fù)本真性情,獲得精神上的愉悅和超脫。李白與酒結(jié)下了不解之緣,自然與當(dāng)時的酒文化有關(guān),但他嗜酒如命甚至不要命,則是因為其個人遭遇。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澆愁愁更愁”,喝酒本為排憂,卻反如火上加油。李白一頭栽進了酒壇子,在他看來,也許真的是“何以解憂,惟有杜康”了。李白的任性放縱,李白的自我麻醉,實際上仍是由于他對現(xiàn)實的絕望。他選擇的是一條慢性自殺之路。

  盡管如此,絕望的李白并不是消沉墮落的李白。當(dāng)酒成為他人格的一個部分,李白尋找到了生活的另一面,尋找到源源不斷的創(chuàng)作靈感。就是這個時候,李白根本不可能離得開酒了。然而他終究是血肉之軀,常期浸泡在酒精中其健康狀況迅速惡化!熬浦邢伞弊罱K也難逃“酒中鬼”的宿命。李白一生與酒相隨,借酒澆愁,恃才放狂,笑傲江湖,深得魏晉風(fēng)度;他縱酒任性,揮灑文字,慷慨豪邁,是對現(xiàn)實政治的強有力的嘲弄與諷刺。

  “岑夫子,丹丘生,將進酒,杯莫停”,一杯復(fù)一杯,到“與君歌一曲,請君為我傾耳聽”,李白醉矣!后面皆為“酒話”,卻是李白心聲。俗語說:酒后吐真言。李白趁醉將滿腹真言全盤吐出。“鐘鼓饌玉不足貴,但愿長醉不愿醒”,李白追求高級層面的精神生活,藐視庸俗的物欲和感觀刺激。寧愿長醉而不愿清醒,因為所見皆俗物,不堪入目:權(quán)奸當(dāng)?shù),能才委屈,宮廷聲色犬馬,歌舞升平,只顧追求享樂。李白鄙視這樣的生活,自然不能與此類人同道。他有種曲高和寡的孤獨感,一方面蔑視官僚們的庸俗,一方面對自己沒有施展抱負(fù)的機會又無可奈何。所謂“古來圣賢皆寂寞,惟有飲者留其名”,那是李白自我安慰之言罷了。他自比圣賢,志頗清高,既與俗人不能共舞,從古圣賢那里倒可覓得知音。李白是寂寞的,但他又難忍寂寞,所以便學(xué)陳王曹植斗酒十千,不作圣賢作酒仙。即便如此,他仍至始至終在出世入世間痛苦徘徊。入世不得也不甘放棄,心中仍有期待;出世也難,求仙訪道終成空,名山大川走遍也不能徹底脫離俗世。

  李白在由入世到出世這條路上,可以說是“一步三回頭”。強烈的自我意識與濃厚的主觀色彩使得李白對待出世和入世的態(tài)度具有兩面性!瓣愅跷魰r宴平樂,斗酒十千恣歡謔”,李白與曹植懷有相同的情感。曹植被貶為王,又遭曹丕打壓,終生郁郁不得志,空負(fù)一身才華。李白將自己比之于曹植,感嘆之余又想表現(xiàn)出灑脫,其情態(tài)可見凄涼。

  及至“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李白已然大醉!一句“與爾同銷萬古愁”真是肝膽欲裂,寫盡內(nèi)心的痛楚和絕望。詩篇落腳一個“愁”字,縱橫捭闔之勢,慷慨豪邁之氣,倏然收歸,把所有勃發(fā)之情都凝聚成“愁”了。這是李白對自己一生追求的一次總結(jié)。叔本華說,“使我們生存充滿煩惱與苦痛的東西,無一不是出自時間無休止的壓迫!本哂袣v史情懷的李白就在時間無休止的壓迫中唱出了生命的絕望之歌——《將進酒》。

  《將進酒》作者介紹

  李白(701年-762年),字太白,號青蓮居士,唐朝浪漫主義詩人,被后人譽為“詩仙”。祖籍隴西成紀(jì)(待考),出生于西域碎葉城,4歲再隨父遷至劍南道綿州。李白存世詩文千余篇,有《李太白集》傳世。762年病逝,享年61歲。其墓在今安徽當(dāng)涂,四川江油、湖北安陸有紀(jì)念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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