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里的二哥散文

　　處暑一過， 和土地打了幾十年交道的二哥便忙活起來了。放置了多日的農(nóng)具被他早早地收拾出來，容不得半點馬虎。該修的修，該換的換，因為他知道處暑一過，地里的莊稼就開始成熟了，那可是鞋里長草也顧不得薅的要忙了 。

　　架子車已經(jīng)被他從偏房早早地搬出，看看哪里不結(jié)實，敲敲打打，修換一新。車胎是萬不能沒氣的，幾天前發(fā)現(xiàn)有些慢撒氣，他扒下修理了一番，氣已打得足足的。打谷場早早收拾打掃平整。問他這么著急為什么？他對我說：“本來就種的不多，要是秋作物黃了，堆一地，沒處安置，再遇上雨天，那還不把人心焦死”。

　　到了收秋的時候，二哥天天盼?能有幾天好天氣，最好是不熱的天氣。為這，二哥總是看電視聽天氣預(yù)報，如果是好天，二哥就會眉開眼笑，假若遇上連陰雨，往往會著急的三七二十三地胡亂罵。

　　種了半輩子地，急性子的二哥，到了收獲季節(jié)，卻步履從容，像秋天的山野，不動聲色地迎接季節(jié)的成熟。 于是，在他和二嫂的忙碌中，田間便多了堆成小山的玉米，碼成垛的糜子、蕎麥等帶著汗味和成熟清香的秋物，成熟的莊稼把秋天點綴得無限美妙。已經(jīng)被廋身的玉米干癟了身軀，以沉默的方式孤獨地佇立在原野上，低下了高貴謙卑的頭顱 。因為是時間從它們身體里抽走了水分和骨頭 ，這時候就只能看著主人翻曬著金黃耀眼的幸福和?豐收的喜悅 ！

　　現(xiàn)在的農(nóng)村絕不像過去生產(chǎn)隊那會，莊稼堆在地里三五天沒人敢動。如今農(nóng)村家家戶戶地都種的少，有的人都不種地了，長年在外打工。以前玉米根本不算什么主糧，現(xiàn)在變了，苞谷可算是稀罕的東西了，所以是萬萬不能過夜的。掰下來后，二哥、二嫂便忘了口干舌燥的辛勞，你推我拉的抓緊往家里運。看著全部弄回家的玉米棒，他們剛舒口了氣，又發(fā)現(xiàn)雞呀、狗呀的跟前跟后。二嫂顧不上歇，就忙不迭的去伺候它們?nèi)チ�。喜歡老戲的二哥，打開電視在一曲秦腔牌子曲中，用一杯釅茶，一個鍋盔給自己增加著幸福的營養(yǎng)。嘿，那幸福的`滋味，像鄉(xiāng)間的河流般淌過夕陽的天空，撞擊著季節(jié)燦爛之花！又像沉默的大地上，開出一幅動態(tài)旑旋的圖景……

　　忙碌一天的鄉(xiāng)村，這時候才流露出秋的神韻。夜色如水，明月高照，絲絲的潮氣帶著莊稼的清香撲鼻而來，讓人頓生一種妙不可言的舒暢。家家的燈這時都亮了起來，只要有還沒背離土地的人，都會拎著凳子坐在院子里，分享著秋天的收獲。大人們都會放松起來，一邊聽著秦腔，一邊談?wù)撝�天南海北的大事，到了第二天，家家便會掛出一串串金黃的玉米。那金黃，仿佛在顯耀一秋的豐韻。

　　收了玉米，二哥還不得輕松，因為玉米稈要放倒，地得騰出來，趕白露前后種麥。松不得半口氣。騰了地，手上的血泡顧不得挑，便趕緊送糞撒化肥。莊稼一枝花，全靠糞當家。雖然現(xiàn)在糞少了，但一丁點也得往地里送，錯過了這個時候，堆在院子外，那還不成了累贅？送完糞、施罷肥，得趕緊瞅時間下犁。二哥孩子在外打工，他便東尋西問，打聽到能幫忙的人后，便沒了心事，只等早晚下犁了。沒過幾天，田野里都是平展展的土地，單等下種了。

　　地整了，二哥雖然心里輕松了，可腦筋還不放松，他合計著看去那里打個短工賺點錢，聽說尿素化肥又漲價了，這地是越喂越饞，不上化肥根本打不了多少糧食，得瞅個空掙點錢�？傻乩锏难笥筮�沒有挖，看來只能留給二嫂了。唉！忙了一秋，也不知折騰個啥，只顧忙呢！

　　聽著他的嘆息和牢騷，我勸他別在種地了，歲數(shù)大了，孩子也大了，該享享福了。二哥看著山川秀美的田野，看著豐收的秋天和空曠的遠方對我說：“廝守田園，注定與永恒的農(nóng)業(yè)相濡以沫，是一個農(nóng)民的本份，我要用一把鋤頭守著咱們的根據(jù)地，讓你和遠方的孩子們覺得這里才是“家”�。　辈⒆屛一爻菚r多帶些新鮮苞米讓孩子嘗嘗，然后，像一面旗幟似的哼起《周仁回府》，踩著鄉(xiāng)村水泥路上溫柔的秋色向家走去……

　　唉!這便是愛了一輩子土地，在大地這張紙上描繪?了一輩子的二哥！把一生的情撒落在生他養(yǎng)他的屯字塬，并彈奏著世界上最美的旋律和音符的二哥！這就是和莊稼結(jié)了一輩子緣并永遠想著我們的二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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