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古詩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每句都是在寫夜行了。先藏鋒不露,到最后才一針見血,收尾便有畫龍點睛之妙。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
宋代:辛棄疾
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
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舊時茅店社林邊,路轉(zhuǎn)溪橋忽見。(溪橋 一作:溪頭)
創(chuàng)作背景
辛棄疾在南宋做到封疆大吏,但他英偉磊落的議論和果斷干練的作風,特別是力主抗戰(zhàn)恢復(fù)的政治主張,卻遭到同僚的嫉恨和最高統(tǒng)治階層的打擊。宋孝宗淳熙八年(1181),他被彈劾罷官,回到帶湖家居,過著投閑置散的退隱生活。辛棄疾一直重視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和同情民間疾苦,這于辛棄疾閑居上饒帶湖期間。
賞析
這是辛棄疾中年時代經(jīng)過江西上饒黃沙嶺道時寫的一首詞。公元1181年(宋孝宗淳熙八年),辛棄疾因受奸臣排擠,被免罷官,開始到上饒居住,并在此生活了近十五年。在此期間,他雖也有過短暫的出仕經(jīng)歷,但以在上饒居住為多,因而在此留下了不少詞作。詞中所說的黃沙嶺在上饒縣西四十里,嶺高約十五丈,深而敞豁,可容百人。下有兩泉,水自石中流出,可溉田十余畝。這一帶不僅風景優(yōu)美,也是農(nóng)田水利較好的地區(qū)。辛棄疾在上饒期間,經(jīng)常來此游覽,他描寫這一帶風景的詞,現(xiàn)存約五首,即:《生查子》(獨游西巖)二首、《浣溪沙》(黃沙嶺)一首,《鷓鴣天》(黃沙道上即事)一首,以及此詞。
辛棄疾的這首《西江月》前兩句“明月別枝驚鵲,清風半夜鳴蟬”表面看來,寫的是風、月、蟬、鵲這些極其平常的景物,然而經(jīng)過作者巧妙的組合,結(jié)果平常中就顯得不平常了。鵲兒的驚飛不定,不是盤旋在一般樹頭,而是飛繞在橫斜突兀的枝干之上。因為月光明亮,所以鵲兒被驚醒了;而鵲兒驚飛,自然也就會引起“別枝”搖曳。同時,知了的鳴叫聲也是有其一定時間的。夜間的鳴叫聲不同于烈日炎炎下的嘶鳴,而當涼風徐徐吹拂時,往往特別感到清幽?傊“驚鵲”和“鳴蟬”兩句動中寓靜,把半夜“清風”、“明月”下的景色描繪得令人悠然神往。
接下來“稻花香里說豐年,聽取蛙聲一片。”把人們的關(guān)注點從長空轉(zhuǎn)移到田野,表現(xiàn)了詞人不僅為夜間黃沙道上的柔和情趣所浸潤,更關(guān)心撲面而來的漫村遍野的稻花香,又由稻花香而聯(lián)想到即將到來的豐年景象。此時此地,詞人與人民同呼吸的歡樂,盡在言表。稻花飄香的“香”,固然是描繪稻花盛開,也是表達詞人心頭的甜蜜之感。而說豐年的主體,不是人們常用的鵲聲,而是那一片蛙聲,這正是詞人匠心獨到之處,令人稱奇。在詞人的感覺里,儼然聽到群蛙在稻田中齊聲喧嚷,爭說豐年。先出“說”的內(nèi)容,再補“聲”的來源。以蛙聲說豐年,是詞人的創(chuàng)造。
以上四句純?nèi)皇鞘銓懏敃r當?shù)氐南囊股降赖木拔锖驮~人的感受,然而其核心卻是洋溢著豐收年景的夏夜。因此,與其說這是夏景,還不如說是眼前夏景將給人們帶來的幸福。
不過,詞人所描寫的夏景并沒有就此終止。如果說詞的上闋并非寥廓夏景的描繪,那么下闋卻顯然是以波瀾變幻、柳蔭路曲取勝了。由于上闋結(jié)尾構(gòu)思和音律出現(xiàn)了顯著的停頓,因此下闋開頭,詞人就樹立了一座峭拔挺峻的奇峰,運用對仗手法,以加強穩(wěn)定的音勢。“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在這里,“星”是寥落的疏星,“雨”是輕微的陣雨,這些都是為了與上闋的清幽夜色、恬靜氣氛和樸野成趣的鄉(xiāng)土氣息相吻合。特別是一個“天外”一個“山前”,本來是遙遠而不可捉摸的,可是筆鋒一轉(zhuǎn),小橋一過,鄉(xiāng)村林邊茅店的影子卻意想不到地展現(xiàn)在人們的眼前。詞人對黃沙道上的路徑盡管很熟,可總因為醉心于傾訴豐年在望之樂的一片蛙聲中,竟忘卻了越過“天外”,邁過“山前”,連早已臨近的那個社廟旁樹林邊的茅店,也都沒有察覺。前文“路轉(zhuǎn)”,后文“忽見”,既襯出了詞人驟然間看出了分明臨近舊屋的歡欣,又表達了他由于沉浸在稻花香中以至忘了道途遠近的怡然自得的入迷程度,相得益彰,體現(xiàn)了作者深厚的藝術(shù)功底,令人玩味無窮。
從表面上看,這首詞的題材內(nèi)容不過是一些看來極其平凡的景物,語言沒有任何雕飾,沒有用一個典故,層次安排也完全是聽其自然,平平淡淡。然而,正是在看似平淡之中,卻有著詞人潛心的構(gòu)思,淳厚的感情。在這里,讀者也可以領(lǐng)略到稼軒詞于雄渾豪邁之外的另一種境界
拓展閱讀:《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的表現(xiàn)手法
首先在詞調(diào)的選擇上,作者選用了易于表現(xiàn)活潑歡快情緒的小令《西江月》。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詞,為雙調(diào),五十字,上下闋各兩平韻,結(jié)句各葉一仄韻。這首《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的“蟬”“年”“前”“邊”四字都在平聲“先”韻內(nèi),而結(jié)句的 “片”“見”兩字雖屬仄聲,但在詞韻中也屬同部。這樣平仄韻同部互協(xié),可以增加詞的聲情之美,而這兩個仄韻字都安排在上下闋的結(jié)句上,聲調(diào)短促,戛然而止,使整首詞更顯得和諧有力。
《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每句字數(shù)大致整齊,為六、六、七、六句式。上下闋開頭兩個六字句,易于對偶。這首《西江月夜行黃沙道中》上下闋開頭兩句對偶都很工穩(wěn)。這里需要特別指出的,是關(guān)于“別枝”的解釋問題。據(jù)我所看到的,大致有三種解釋:一種是釋“別”為“離開”,這里又有兩種細微的不同說法,一是說月光“離別了樹枝”,一是說烏鵲“離開枝頭”;第二種是釋“別枝”為“斜出的樹枝”;第三種是釋“別枝”為“另一枝”。我認為第三種解釋是比較好的。因為“明月”兩句對仗十分工穩(wěn)。“明月”對“清風”,都是自然景象,真可謂清風明月不用一錢買;“驚鵲”對“鳴蟬”,“驚”“鳴”都是動詞,而且都有使動的意思,“鵲”“蟬”皆屬能飛善鳴的動物;“別枝”對“半夜”,“枝”“夜”都是名詞,“半”在這里作形容詞用,“別”亦應(yīng)是形容詞,若作動詞,則與“半夜”不對偶。再說,詞的下闋開頭兩句:“七八個星天外,兩三點雨山前”,數(shù)量詞對數(shù)量詞,名詞對名詞,方位詞對方位詞,對仗非常工整。怎么能夠設(shè)想,精通詞學的辛棄疾會在同一首詞的對偶處出現(xiàn)不對偶的現(xiàn)象呢?其實,這里的“別枝”,與唐代方干《寓居郝氏林亭》詩之“蟬曳殘聲過別枝”中的“別枝”是一個意思。蘇軾的“月明驚鵲未安枝” (見《次韻蔣穎叔》《杭州牡丹……》兩詩),周邦彥的“月皎驚烏棲不定”(《蝶戀花·早行》),說的也是明月使鵲驚起,不能安棲,意境也是相同的。
其次,是作者采用了側(cè)面烘托和動靜相映的表現(xiàn)手法。
明月、清風、稻花、星雨、茅店、溪橋,原都是無情物,而驚鵲、鳴蟬、青蛙,自然也不會有人的感情。但對這些客觀景物的描寫,卻可以反映出作者的思想和心情。對于夜行黃沙道中的作者來說,他所看到、聽到、嗅到、觸到、感覺到的一切,都是令人心情舒暢、歡欣鼓舞的。整首詞的中心是“說豐年”,而著重表現(xiàn)的是作者因年豐而引起的歡快情緒。
詞的上闋著重于“面”的渲染,一、二兩句靜中有動,而偏重于靜境的描繪,鵲驚、蟬鳴,則愈益顯出環(huán)境的幽靜;三、四兩句動靜交混,而著重于動靜的點染,蛙聲一片,稻香一片,都是為了突出“說豐年”三字。上闋對“面”的渲染,已形成歡快喜悅的氛圍。
詞的下闋則著重于“點”的刻畫。作者選取了夜行途中一個帶有戲劇性的特寫鏡頭,猶如在平靜的湖面上投入一顆石子,激起層層漣漪。這個妙趣橫生的小插曲,使全詞聲情為之一揚。詞的下闋一、三兩句寫靜,二、四兩句寫動,而一、二句的“四二”句式,節(jié)奏輕快,跌宕起伏,末句的“轉(zhuǎn)”字、“忽”字,更使作者的喜悅心情躍然紙上。夜來飛雨,并沒有使作者懊惱,掃興,相反,更增加了詞人的興致。有的同志認為“七八個星天外”是“寫云層之密”,只是從云層里透漏出來七八個星星。但從整首詞看,這樣解釋則缺乏情致。這一句是和詞的首句相照應(yīng)的,寫的正是“月明星稀”的實景。黃遵憲《早行》詩:“東方欲明未明色,北斗三點兩點星。”寫的也是這種情景。
如果云層很厚很密,那么醞釀時間必然較長,星星只能透漏出七八個,那么月亮定是黯淡無光了,這樣作者思想上必然早有防雨的準備,這與上闋所描寫的悠然恬適的心境是不相稱的。再說,作者經(jīng)常來往于黃沙道中,對沿途景物非常熟悉,如早有準備,那結(jié)句的“忽”字就無著落。盛夏時節(jié),天氣多變,剛才還是月明星稀,清風徐徐,想不到剎那間飛來幾片烏云,接著撒下“兩三點雨”,作者猝不及防,不暇思索而匆忙躲雨,及至“路轉(zhuǎn)溪橋”, “舊時茅居”才驀然出現(xiàn)在眼前。“忽”字在這里用得是很傳神的。所以我說這是“夜來飛雨”,是盛夏的陣雨。如果是未雨綢繆,大雨將至,那就未免有點大煞風景了,而與整首詞輕快活潑的情調(diào)也不和諧。五代盧延讓《松寺》詩云:“兩三條電欲為雨,七八個星猶在天。”唐李山甫《寒食》詩亦云:“有時三點兩點雨,到處十枝五枝花。”辛棄疾在遣詞用字上顯然是受了他們的影響,但不能據(jù)此斷定“七八個星”是由“云層之密”所致。
再次,全詞用語明白如話,而又靈活多變,這是為了更好地表現(xiàn)輕快活潑的情調(diào)。
辛詞好用典,好發(fā)議論,但這首小詞,作者一不用典,二不發(fā)議論,而是采用白描的手法,把自己的所見所聞所感如實地描寫出來,清新活潑,搖曳多姿,表現(xiàn)了作者對農(nóng)村生活的熱愛,使人讀來感到異常親切自然。應(yīng)該說,像辛棄疾《西江月》這樣描寫農(nóng)村風光的抒情小詞,在整個古典詞中是不可多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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